第670章 抓鬮
喜樂聲中,轎落正殿大門前。
旁人不敢吱聲,任天游卻不管不顧地帶頭起鬨,亮起嗓門高喊:「踢轎門!快踢轎門!」
被她絞盡腦汁、奮力追求的白鷺修淡淡道:「看來任道俠很贊同給新夫下馬威。」
他語調平平,一臉雲淡風輕,任天游卻像被人點了穴般,嚷叫聲猛的從半截兒里戛然而止,引來眾人一片鬨笑。
「任道俠,怎麼縮頭不吱聲了?」舒聊玩笑道,「還沒娶,就懼內啊?」
「這叫一物降一物,」已經和任天游混熟的張媞跟著活躍氣氛,「任道俠以後,算是有人治了。」
任天游笑得很狗腿地瞅了眼白鷺修,才仰頜扯脖地對眾人哼了句:「我樂意!」
大家又是一陣善意鬨笑。
聲名大震的碧霄宮少主楚晗與風純國聖子的婚約定在八月十五圓月節,原本已是眾所周知的事。
可知道歸知道,人家沒往自家山門送喜帖,不親不近的人,自然不好上趕著巴結。
等楚晗因修鍊而延誤婚期、又在一醒來就立即迎親的消息傳出,有人想厚著臉皮送禮拉近關係,倉促間也是來不及了。
所以此時除了碧霄宮長老會長老及其她管理層,外來的觀禮客並不多,任天游此舉,完全是用心良苦,為的就是活躍氣氛,畢竟長老會那些長輩不好鬧晚輩的婚,其她人又都是心懷敬畏、不敢放肆的本門,她這個友情深厚的好姐們兒若不蹦出來鬧騰鬧騰,這場婚禮就會按部就班安靜進行,著實沒什麼意思。
「給老娘閃一邊兒去,」楚晗笑罵,「今日是老娘娶夫,不是你,再搶風頭,把你丟出去。」
即使不用窺心鏡法,楚晗也能看出任天游的一片苦心,感動之餘,配合默契。
「老娘是禮官,沒老娘,你拜個屁的堂,」任天游明知楚青璇和納蘭墨嫻就坐在殿堂內,還一口一個老娘、毫不示弱地輕哼回擊,之後才急吼吼地催促,「呆站著幹什麼?還不迎新郎下轎?難道要捱過吉時等晚上不成?」
在場之人皆偷笑:楚少主修鍊入定后、不知出關之期,愣是誤了原定的中秋好日子,出關后,啥也不問,直接就擇日不如撞日、不再重定婚期了。大婚日子都是隨她個人心緒,還在乎什麼吉時不吉時?
但楚晗還真在意了。
她不再耽擱,立即掀開轎門處大紅色的薄透輕紗,向轎中人兒伸出手。
琉火見她從頭至尾都沒有一絲踢轎門的意思,臉上不由露出笑意,心裡也更加甜蜜,一邊透過紅紗蓋頭將她凝望,一邊將自己的一隻手,緩緩放入她的手心。
新郎喜轎的轎門不但沒被踢,人還是被神皇妻主滿臉寵溺抱下轎的,欒曉桑見了,不由輕聲低嘆:「當初你都沒這麼對我……」
「那不過是遵照習俗走過場,」張媞忙道,「再說,我雖踢了轎門,卻根本沒用力。你坐在轎里,當知我踢得有多輕。因為這,她們當時還開玩笑說,現在就這麼寵夫,以後不得被夫郎騎到頭上?」
欒曉桑輕哼:「那,妻主大人,我可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了?」
「當然沒有!」張媞答得毫不遲疑,「我家曉桑溫柔懂事又感恩知禮,並非野蠻之人,怎會不賢不惠、在妻主頭上作威作福?不用請道士掐指一算,也知我夫只會顧家旺妻。」
欒曉桑聞言,終於藏不住臉上的笑意,但見楚晗放下琉火、轉身離開,不由愣了下:「她這是……」
張媞笑道:「應該是親自去接幾位新郎。」
欒曉桑想了想,頓悟。
楚晗親接琉火,自然也要親接其他幾位新郎,不可厚此薄彼。
再說,若按婚俗,新郎應該被自己的親姐姐或親妹妹背出閨房送上轎,可千若、千羽、紫汐和無憂四人,別說親姐妹,連堂姐妹都沒有,讓誰背?除楚晗以外的女子,誰又敢背?
楚少主寵夫可是出了名的,碰她的男人?
想死還差不多。
神皇至尊隨意一巴掌,都讓人受不住。
何況另四位新郎都同在天虞山,且離正殿不遠,根本不需要轎子。
於是,婚俗在楚晗這兒再一次被隨意篡改:每個新郎門前,都被鋪了一層加長紅毯,長到直達正殿,並由妻主一一背他們走過紅毯,到正殿門前集合。
大家都以為楚晗會從陪伴她最久的千若開始,然後到千羽、無憂,最後是紫汐,沒想到,她竟用了個抓鬮的方式。
任天游嘻笑著取出備好的四個紙團托於手心,楚晗為公平起見,閉眼的同時,將窺心鏡法也關上,真正摸索出幸運第一人:千羽。
「妻主?」當千羽看到楚晗出現的那一刻,不由真心愣住。
從門前直鋪到院外的紅毯,讓他一直覺得定是要改坐轎為自己步行過去,怎麼也沒想到楚晗會不合規矩到這種程度~~從未聽說誰家娶夫、由准妻主將新夫郎背出閨房的……
「千羽,」楚晗看著紅紗蓋頭后那淚光直閃的人兒,握住他手的同時,一個輕吻也隔著薄紗印在了他的額上,然後認真瞧著他笑,「世上最美的,就是新嬌夫、俏新郎,可別哭花了臉,成了哭嫁貓兒!」
千羽一把抱住她:「妻主……」
「乖,」楚晗回抱輕拍他的背,片刻后,才溫柔耳語,「兒子都生了,才補上婚禮,委屈你了。」
「純兒他……」說到兒子,千羽立即抬起頭,有些遲疑道,「真要等大婚後再接他回來嗎?」
「那小東西,」楚晗笑道,「不把他放在九峰,肯定會在行禮時搗亂。拜堂之禮倒還好說,可若在行洞房之禮時跑來了……」
千羽看著她臉上露出的那絲壞,已經過無數次人事的他,不由也低頭悶笑起來。
楚晗轉身將背對著他:「走吧,別誤了吉時。」
千羽聞言,連忙趴伏上去,等到了正殿門前,他才知道自己是四人中最先來的,當即便有些詫異,直到見楚晗在任天游手心裡的三個紙團中繼續抓鬮,才輕笑之中夾雜著失落與幸運感:虧妻主想出這麼個不得罪人的點子,而自己的第一,也不是什麼榮耀,而是被妻主抓鬮抓來的。
當然,相較之下,因運氣而排在首位,總比最末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