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瞧他笑得一臉桃花，惹人臉紅心跳卻說得認真，那雙深邃的黑眸專註凝視著她，令柳雪梅耳朵一陣發燙，忘了掙扎，心底泛起一股漣漪，怔怔回視著他，像在問他，又似低喃般地道：「你是認真的嗎？」

顧俊琛看出她防備底下的忐忑與不安，伸出一隻大掌撫上她一邊瑰紅的頰辦。「你以為我真的這麼閑地去逗弄你，而不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麼做？」

柳雪梅靜靜待在他懷裡沒有動，那雙水眸澄澈分明地盯著他半晌才道：「你是顧俊琛，顧家那個英俊風流、浪蕩不羈，條件好又親切的富家公子哥兒，上至嬌貴千金，下至婢女村姑或是小家碧玉，為了你，媚誘手段推陳出新時有耳聞，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因為我對你冷漠不搭理，所以才來接近我？」

她的話並沒有令他驚惶失措或是坐立難安，反而笑得坦蕩地反問道：「那麼你有聽聞我曾對誰真正交心過？甚或過從甚密過？」

顧俊琛的話並沒有令她安心，反而拿著一雙迷惑的眼注視著他，「那麼你為什麼喜歡我？還願意為了我費盡心思地找到我家來？就因為我有一手做糕餅的好手藝？」

細細的柳眉揚起，狐疑地盯著他，柳雪梅雖有自信，但她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讓城裡最具身價、最迷人的顧俊琛看上她、喜歡她。

「你太妄自菲薄了，我想我喜歡上你，應該是不知不覺的吧！一開始是被你那散發自信與淡漠的神情所吸引，後來你對我不主動、不熱絡的態度也令我覺得新奇，和你相處且對你的環境有所了解后，對你不向惡劣環境低頭，猶如梅花身處凜冽風霜般依然強韌求生存、以著自身才能創造另一番天地的堅毅，令我折服。」

沒有甜言蜜語，但字字句句都說到她的心坎里，好像她這兩年來的辛苦與煎熬都被他一眼洞悉，她的心變得柔軟，望著他的眼神有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涓涓情意。

顧俊琛輕柔撫觸她瑰頰的大掌慢慢游移到她柔滑的下巴，深邃的陣光像有點點寒光般凝視著她，她的不安，令一向深藏兒女心思的他輕吐不向人隨意傾吐的內心話。

「雪兒，你不是我看過最美的女人，但卻有著寒梅高雅的風韻與氣度，雖然總是表現出冷冷的、距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可我知道你就像一株傲世獨立的雪中紅悔，散發出屬於你的誘人冷艷清香。」

他的話令柳雪梅久久無法言語，這席話比他稱讚她漂亮更令她覺得感動，語氣忍不住有些哽咽。「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

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要因他這番誠摯的話而動容，更何況，她不是鐵石心腸，她只是外表冷漠了些，那是個性使然，她也沒辦法改變的。

終究她也是女人，一個想要人呵疼、寵愛的平凡女人，渴望找到一個愛她、也為她所愛的男人攜手共度一生、白頭偕老。

「好不好是由我來決定。」他輕輕地道，然後在她唇上落下了一吻。

這時馬車正好停住，車門外傳來馬夫的高喊。「少爺，到了。」

於是，顧俊琛放開她的身子，讓她坐正，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起身走出馬夫打開的車門，再伸手扶助她下馬車。

一下馬車，柳雪梅才發現這裡不是大街的茶樓，眼前柳絲垂岸，往上是一座距城裡很近的涼亭，幾層樓的石梯兩排有奴僕二十幾人，個個手上都提著燈籠，將夜色點亮在橘紅的燈燭下，別有一番美感，她卻以著疑惑的美眸睇望著他。

「這裡是望月亭，我已經命人備好飯菜茶點，吃完晚膳，還可以賞月。」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她抬首見到亭上也被點亮了燭火，上面還有數名婢女候著。

「來吧！」顧俊琛牽著她的柔荑，一步一步地登上石階，來到最上面的望月亭。

亭內四個角落上方插上了點燃的燭火，石桌，石椅已被人擦拭乾凈，桌上擺滿精緻的頂級佳肴、糕點和茶。

見兩人來到，亭里的六名婢女一起向兩人福身行禮，待兩人坐下后，便伶俐且細心地問候兩人。

這等陣仗柳雪梅並非沒有過，只是經過了兩年，對她而言，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令她有些恍然。

「怎麼發起呆來了？快吃，這些可是我特別吩咐人做的。」顧俊琛睇望著她，催促她舉箸吃飯。

柳雪梅頷首，端起碗，拿起筷子，夾起碗里的魚香茄子配著飯小口地吃了起來，在他溫柔含情的寵溺目光下，她低下了頭，眼眶忍不住發熱，一股水液沖了上來，他這樣精心布置只為了和她在一起吃頓飯，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尤其這兩年來，她嘗盡了人情冷暖，又經過未婚夫因她家道中落而背棄兩人的承諾，顧俊琛的行為更令她感到窩心，也輕易地融化了她防備的心。

席問，顧俊琛體貼地替她布菜、舀湯，不假他人之手，這頓飯雖安靜無聲，但兩人目光流轉之間儘是情意勾纏，兩顆心彷彿貼得更近了。

飯後，柳雪梅小鳥依人般地偎在顧俊琛懷裡，讓他的雙手攬抱著自己，兩人站在亭台的欄杆前，抬眼可見山巒、抬首可見一輪明月高掛天空，耳邊是山野間的蟲鳴鳥叫聲，形成一段大自然的悅耳樂聲。

身後的石桌上，盤羹菜肴已被奴婢撤下收拾乾淨，其上只擺著幾碟精緻的糕點和熱茶。

「雪兒，你嘗嘗，這些都是采芝齋的師傅做的糕點，雖然味道還差你那麼一點，不過也算美味可口了。」

顧俊琛帶著柳雪梅來到石桌前，隨手捻了一塊蓮蓉糕湊到她唇畔前，意思她吃吃看。

柳雪梅張嘴小口地咬下蓮蓉糕，糕點的香氣在嘴裡化開，那濃郁的口感十分美味，咽下了嘴裡的食物后，她睞他一眼道：「很好吃，但你不怕我吃了后，會把這滋味學起來？」

顧俊琛將她剩下的糕點一口吃完，咀嚼完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再將茶杯轉而湊到她面前，讓她喝茶解膩。

「不怕，因為我吃過你做的，滋味更勝這一籌。」

瞧他笑得俊朗，她也跟著勾唇笑了起來。「那我倒要謝謝你這麼抬舉我的手藝了。」

她笑起來時美眸熠亮、閃著柔媚慧黠的光芒，像是變了個人般嬌美動人，顧俊琛抑制不住一陣情潮波動，傾身吻上她柔軟的唇辦。

他的氣息猛地侵襲而至，令柳雪梅嚇了一跳，在她有所反應時，他又退了回去，她向四下張望著，見奴僕婢女都低垂著頭，她鬆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瞋瞪他一眼。「你不要亂來啦！」

顧俊琛見她瞪著自己，臉上的神情卻一點都無惱意，心下一喜，知道她已經接受了自己，忍不住笑嘻嘻地道：「誰教你這麼可人，讓人情不自禁，這都是你的不對。」

「少滿嘴不正經了。」柳雪梅推開了他，徑自走到靠石階這頭的欄杆。

顧俊琛跟在她身後，在她身旁站定。「才剛酉時一刻，離這裡不遠有一處別莊，那裡種了百花，現在雖是秋末時節，但滿園花開的盛景很美，你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