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的這番話和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讓顧俊琛先是怔愣了下，隨即朗聲大笑了起來，一雙眼卻像獵人緊盯獵物般緊盯著她。

這個相貌秀雅卻在知道他身分后依然不給他好臉色看的女子，真的引起了他的興趣，她身上有股沉靜幽雅的氣質，在怒極中卻依然能以理智冷靜來應對，而且她自然形於外的幽雅氣韻也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樣一個看似柔靜的女子，卻有著與外表不符的堅韌與勇敢的個性，真的很有意思！

「少爺，我們還是快走吧！」王祥悄悄拉了拉顧俊琛的袖子，覺得站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不要太囂張比較好，而且那個女人看起來冷冷的，全然不買少爺的帳，一副不好惹的樣子，他們東西買到手了，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

「是啊！顧公子，你們還是快點回去品嘗我家小姐親手做的蔥末餅，那餅還熱著呢！趁熱吃才好吃哦！」盈盈聽見王祥的話，不由得身子向前傾，露出甜甜的笑容，還不忘揮揮手，向他們道再見。

盈盈天真的話語又令顧俊琛笑容加深，意味深長地瞥了她身邊低著頭忙著收拾、不願搭理他的柳雪梅一眼，像是回答著盈盈的話，「會的，我一定會吃的，我相信你家小姐做的東西一定很美味，而且我一定會再來光顧的。」

盈盈見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家小姐瞧，不由得吃吃地笑了，那目光……呵呵！她就說嘛！她家小姐這麼漂亮，雖然看起來冷漠，但其實外冷內熱，是個這麼好的姑娘，顧公子看上她家小姐可是他的福氣呢！

顧俊琛說完這番話，朝一直盯著他瞧的盈盈輕輕頷首后便轉身離去。

王祥見狀，鬆了口氣，連忙提起腳步跟上。

「盈盈，你幹嘛對他這麼客氣？」見他們走了，柳雪梅這才抬起頭來，一臉不贊同地睨了盈盈一眼。

「小姐，我看那顧公子並無惡意，而且客客氣氣的，有什麼關係啊？」盈盈笑咪咪地道。

柳雪梅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什麼沒關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他又是采芝齋的老闆，就我所知，我們的顧客里有些是宮裡的嬪妃娘娘派來的，誰知道他是不是因為我們搶了他的生意才故意來找麻煩？」

見小姐說這話時，一臉黯然，盈盈知道小姐定是想到兩年前那件不好的事了，忙安慰她道：「小姐，就算如此，你也不需反應這麼大，我看那顧公子眉眼端正，一點都不像是心術不正的人，而且他那麼有錢，能圖我們什麼呢？」

「誰知道？」柳雪梅幽幽地道。

「好啦！小姐，你就別多想了，管他顧公子為什麼要來光臨，反正我們是正正噹噹做生意的，就算他想找麻煩，也得顧他自己的面子啊！」

勸慰完這番話，盈盈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原本小姐也不是這麼不信任人的，一切都怪老爺。

見小姐靜默地冷著臉，盈盈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沖著她笑道：「小姐，別多想了，都過午時了，我們快點把東西收一收，好關門了，夫人還等著我們回去呢！」

糕餅鋪只做半天生意，剛開始時，她們擺了一天還賣不到幾文錢，直到柳雪梅做的糕點香甜好吃，才一傳十、十傳百，生意漸漸好了起來，甚至有供不應求的情形，她們才在兩個月前決定只做半天生意，這樣已夠她們和老爺、夫人生活了。

柳雪梅聞言，對盈盈點了點頭，然後輕輕說了句。「盈盈，謝謝你，你真是我的好姊妹。」

「小姐。」盈盈感動地望著柳雪梅，就是知道小姐是個很好、很善良的人，她才願意一直跟在小姐身邊，就算是吃苦也沒關係。

柳雪梅看她感動得眼眶泛著水氣，失笑地搖搖螓首，「好了，快點收拾吧！」

她們動作迅速地收好攤子，盈盈手上拎著精緻木盒，和柳雪梅一起往家的方向踏上歸途。

【第二章】

西大街一條街尾的衚衕巷弄內，有一排高高的紅牆，紅牆內是一棟有寬大前庭、三座庭院，後面有灶房、柴房、馬房的宅第，雖然不算是豪宅，但和一般平民百姓比起來，已算是富有人家。

柳雪梅和盈盈經過這棟宅第時，柳雪梅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幾眼，眼底有著幾許留戀和遺憾，她們的身影慢慢走過這棟宅第，來到最尾端一棟木屋前，木屋的門是敞開的，柳雪梅要進去前，又瞄了一眼。

「小姐，別看了，我們再努力一點，一定可以把柳府買回來的。」盈盈知道小姐在想什麼，「我們快點進去吧！」

「雪梅，是你和盈盈回來了嗎？」一道輕柔的女性嗓音從屋內響起。

「娘，是我們回來了。」柳雪梅不再留戀地踏進這間住了兩年的小木屋，回答了娘親的問話。

「夫人，你肯定餓了，這碟雪花糕先給你墊墊肚子，我馬上進去張羅午膳。」語畢，盈盈把木盒放在桌上，從裡面拿出白嫩鬆軟的雪花糕放在桌上，然後轉身往灶房的方向走去。

「娘，爹呢？今天好些了吧？」柳雪梅邊問著娘親，邊從木盒裡拿出另一小碟松子黃千糕，這碟甜中帶鹹的糕點是爹最愛吃的。

「嗯，至少不再發燒，也能坐起來了，你不用擔心，雪梅，你也忙了一個早上，坐下來好好休息，我把糕點拿進去和你爹一起吃就行了。」

柳夫人雖然沒有嶄新的華服，但身邊依然保有以前的衣服，且維持得很好，所以，她身上穿著一襲藍紗綢緞衣裙，一頭烏黑髮絲挽起，以一支簡單的玉釵固定住，臉上施著淡淡的脂粉，依然風韻棲存。

柳夫人對女兒說完，拿著兩碟糕點走向隔出內外室的青色布簾前，掀開布簾，然後走進內室。

柳夫人有張精緻美麗的臉龐，嬌小玲瓏的身材，她的美麗和柔弱是獲得柳老爺寵愛的原因，柳雪梅雖沒有完全承襲娘親的美麗容貌，但也清秀可人，自有一番風韻。

見娘親走進她和爹的房間里，柳雪梅並沒有坐下來休息，而是從柜子里拿出帳簿，開始記帳。

三年前，柳老爺認識一位從江南來的朋友，兩人一見如故，在興趣和生意上的見解都十分相近，誰知這竟是柳府災禍的開端，這位朋友在獲得柳老爺的信任后，兩人一起投資仿生意，結果這位朋友卻趁一次收大筆帳款時，將所有獲利全數捲走，甚至還以柳老爺的名義借貸了一大筆錢。

柳老爺獲知這個消息后，整個人人受打擊，不得不變賣家產與柳府豪宅來償還根本不屬於他的債務，幸好那些產業和豪宅尚足以支付，但解決完債務后，柳家也變得一貧如洗，不得不搬到這間小木屋來住。

剛搬來時，柳老爺和柳夫人十分不能適應，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事事都要自己來，最先適應的反而是他們的獨生女柳雪梅。

她身邊有個和她一起長大、年紀只差兩歲的貼身婢女盈盈，在柳家遭逢巨變時，全府的奴僕丫鬟都遣散了，只有盈盈堅持要留下來陪往她身邊，就算吃苦也硬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