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出診
安陽不動聲色地讓他去廚房,鄭武也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便離開了。
他走了,安陽才一邊將東西拿出來歸置,一邊提醒穆洹:「你不要總是針對鄭大哥,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無論是在穆洹編造的故事中,還是在事實上,鄭武都是安陽的救命恩人,這一點任誰也無法反駁,於是穆洹只能嘆了口氣點頭表示:「我知道了,看在他救了娘子的份兒上,我不跟他計較。」
安陽當即臉紅道:『誰是你娘子?不許亂叫。」
「你啊。」穆洹起身牽住她的手,忽然認真地看著她問:「安陽,我們成親吧。」他本來想等她的傷再好一些,也是想再等等看她的記憶會不會突然恢復,可是現在他不想等了,就算成親后她恢復了記憶,要怪自己便怪吧。
安陽不好意思看他的目光,索性轉過頭,囁囁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不是突然,若不是出了這些意外,你我早就成親了。」穆洹將她的頭轉過來,看著她說到。
他眼中一片真誠,安陽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只低著頭不好意思道:「那,那總要找個黃道吉日吧。再說了,成親需要準備的可多了,總不能說成親便能成親了。」
穆洹一聽她這是答應了,立馬笑道:「你說要準備什麼,我馬上就去準備。」
安陽連忙按住高興得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將所有需要的東西一併備齊的穆洹,無奈地看他一眼:「先別著急,別的不說,總要問問黃大夫的意見。你知道的,我父親早已去世多年,黃大夫說拿我當女兒,成親這種大事,自然是要問問黃大夫的。」
「說的是。」穆洹連連點頭:「不過,我們的婚事是早就定下來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黃大夫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安陽笑了笑,她心中也是這樣覺得,不過她失憶了,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雖說信任穆洹,可這樣的大事,她還是想問問黃岐。
安陽答應了成親,這簡直是穆洹此生最開心的事情之一,正滿心歡喜地等著黃岐回來,稟告過他之後,便可以選日子成親了。
安陽叫住要往外面跑的穆洹:「你去做什麼?」
穆洹高興道:「我去尋木材做床。」
安陽無奈:「你去哪裡尋木材?」
穆洹這才不好意思道:『哎呀,我忘了,天這麼晚,店都關門了,只能明日再去了。」
安陽無奈地搖搖頭,往外面看了一眼,天確實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們這間小院子,外面是沒有燭燈的,所以更是一片漆黑,還有呼呼的北方刮著,安陽有些擔心:「黃大夫今日怎麼還沒有回來?」
她這麼一說,穆洹也覺得不對勁,想了想,不動聲色地安慰安陽:「沒事,你別擔心,他們做大夫的,碰上病人多了,總是要看完的,應該很快就回來了,你先收拾東西,我去廚房看看溫成他們飯做好了沒有。」
安陽勉強相信了他的話,其實穆洹不過是找個借口來廚房找鄭武:「今日黃大夫還沒有回來,要不要出去接接他?」之前他曾被跟蹤過,雖然鄭武說那人不像是惡人,黃大夫也說大概是店裡的小夥計,但是他今日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總是讓人不放心。
鄭武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柴火起身:『我去吧。」
穆洹點頭:「你知道黃大夫從哪條路回來,還是你去妥當一些。」
鄭武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便從廚房走了出去。
溫成正在炒菜,廚房一股油煙的味道,鄭武走了,沒人燒火,溫成便自然地叫穆洹:「公子,添點柴。」
穆洹楞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對,可是好像又沒有什麼不對,於是他默默走到原來鄭武坐的地方,往灶里添了根柴,順勢坐在那裡與溫成商量起來:「溫成,你會做床嗎?」
炒菜的聲音似乎淹沒了穆洹的聲音,溫成有些沒聽清楚,便在一片油煙中皺著眉頭問穆洹:「你說什麼?」
穆洹看著此副情景,覺得有些好笑,又莫名覺得安穩,便大了聲音告訴他:「我問你,你會做床嗎?」
溫成這次聽清楚了,搖了搖頭:『不會。」他可是一個靠武功吃飯的人,之前連飯也不會做,怎麼會做床呢?
穆洹一聽有些泄氣,今日跟安陽誇下海口,兩日之後便要做出一張床來,如今才想起來,原來沒有一個人會這項技能。
於是他試探著問溫成:「不然,你琢磨一下?這做飯不就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嗎?」
溫成無奈道:「這做飯和做床怎麼能一樣呢?這家家都要吃飯,家家都要生火做飯,可見這也不是一件難事,可誰曾聽說過家家都自己做床的?」
穆洹卻思維極其敏捷,立馬提出反駁:「可是家家都有床,他們的床難道不是自己造的嗎?」
溫成一想,好像也對,竟然一時找不出什麼理由反駁。
想了想終於想起來:「公子,尋常百姓家裡都是土炕,不是床。」
「土炕是什麼?」穆洹畢竟是從小錦衣玉食過慣了的,如今已經所見已經是他之前二十多年未曾見過的了,土炕一物更是連聽也未曾聽說過,更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溫成的菜已經炒好出鍋了,看了一眼整整齊齊擺在旁邊的四道菜一道湯,溫成滿意地點了點頭,正好有時間,便決定給穆洹介紹一下這土炕究竟是何物。
按說溫成一個整日跟在王爺身邊的人,自然也沒有見過土炕,但奈何他走南闖北,見過的世面實在太廣,加上廣泛涉獵各種書目,便對民間各種事物皆有所了解。
一番對話下來,穆洹終於知道這土炕究竟是什麼了,同時也立馬轉變注意:『我決定,不做床了,我們就做土炕。」
溫成扶額:「公子,這土炕可比床難做多了,床若是做的不好,頂多睡在上面的時候,床榻了,也不會死人。但這土炕若是做的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啊?這麼嚴重?」穆洹有點驚訝。
「自然是真的。」溫成嘆了口氣:「你想,這土炕一頭連著的是灶台,若是做的不好,到時候屋子裡全都是煙就算了,若是一個不小心,失火可怎麼辦?」
穆洹瞭然地點點頭:「這麼嚴重啊。」他有些不甘心,聽溫成說的那土炕冬日怎樣怎樣暖和,他本來想著這破舊的房子冬日擋風不好,也沒有人夜間照看爐子,生怕安陽會冷,若是有了這土炕便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危險,他是不敢讓安陽睡在上面了。
白白高興了一場,穆洹還是決定自己明日去買本書回來琢磨怎麼做床。
溫成看穆洹放棄了這個打算,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還真怕公子就要做這土炕,到時候若是點著了這房子,可就真的是無處藏身了。
「公子,上菜吧。」溫成提醒他。
穆洹這才從灶前起身,與溫成一起端了飯菜進屋,安陽正在將今日新買的棉被換上,見穆洹進來便問:「黃大夫可回來了?」
穆洹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才說:「還沒有,想來是病人太多耽誤了,你也知道,黃大夫是神醫,神醫出面,大家自然是爭先恐後地排隊找他看病的。不過你放心,鄭武已經去接他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安陽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將手中的棉被鋪好,走到桌邊坐下,等著黃大夫回家。
穆洹所猜不錯,事先有過交代,掌柜並未將黃岐在自己這裡的消息散布出去,但是他悄悄告訴了一家與自己相熟的大戶人家,那人家是城中的富商,家中老娘偶感風寒,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老人家生了病總是好的慢一些,所以吃了幾天的葯了,老人家還是沒有好轉的跡象,偏偏這商人是個大孝子,看著自己的老娘親生病,他自己也是愁的食不下咽,幾乎請遍了京城中有名有號的大夫,掌柜這裡的大夫都被請去給老人家看過病,都說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是老人家身子虛,沒那麼快好轉。可這富商不信啊,他想,自己既然有錢,又肯花錢,這病就沒有不趕快好起來的道理,這不,最近又開出了高價請名醫。可巧,遇到了黃岐,這種有銀子賺的買賣,掌柜自然不會放過。
於是在黃岐要走之前,掌柜故意愁眉苦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有一位朋友,家中母親生了重病,自己這位朋友極其孝順,因著母親的重病已經不吃不喝多天了,可是請遍了京城中的名醫也沒看出所以然,試探著問黃岐能不能辛苦走一趟。
黃岐嘛,並沒有看出掌柜是在演戲,想著也是做兒子的一片孝心,既然是重病,又是京城名醫看過都沒有治好的病,自己便跟他走一趟,也算是給掌柜一個面子。
黃岐是去了,見過病人之後才知道,她得的不過是普通的風寒,有些不相信這麼點小毛病,京城中就沒有大夫看出來,但當著富商的面,黃岐也沒說什麼,只開了方子,說是好好養著。
別的大夫說讓好好養著,他大罵人家是庸醫,黃岐說讓好好養著,他便怪怪接了方子,表示神醫就是不一樣。
好不容易請到了神醫,富商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一開口便是請黃岐來他府上做大夫,銀子不是問題。
黃岐如今雖說缺銀子,也不至於把自己賣身給富商,每日就替他們診診脈,開開養心湯,自然不答應,別說他不答應,掌柜也不可能答應,這可是一棵搖錢樹,怎麼能拱手讓人,當即覺得這人不厚道,竟然當著自己的面就開始挖牆腳。
於是冷了臉色表示:「神醫可不是在乎那些身外之物的人,若不是今日聽說劉兄孝順,請了京城名醫來醫治老夫人的病都未曾醫好,也斷是不會過來的。」他這是提醒他呢,人是自己帶來的,沒有當著自己的面就想挖人的道理。
富商做了半輩子生意,這種人情能不清楚嗎?不過神醫當前,這些也顧不得了,才說出這些話來試探,如今既然不成,自然是連忙向掌柜道謝,又向黃岐道歉,順便死纏爛打拉著黃岐給他們一家老小診了脈,有病沒病,總得纏著黃岐開個方子才肯放人。
這麼一折騰,自然就晚了,富商果然大方,臨走給黃岐的不是銀子,而是銀票,黃岐偷偷拿眼瞄了一眼,果然是大戶人家,有錢的很,那一張銀票上明明白白寫著三百兩,黃岐不動聲色地將銀票攏在了袖子里,掌柜在他將銀票收起來之前已經瞟了一眼,心中冷笑,這富商是欺負黃岐一個不常出山的人不懂得他現在的行情,神醫出手,那可是千金也買不來的機會,如今不僅給他看了他老娘的病,還給他們這麼一大家子十幾號人診脈開方子,就給三百兩,還真是黑心,看自己到時候不狠狠敲詐他一筆。
不過這神醫看來是真的不怎麼在意身外之物,三百兩銀子竟也不覺得是侮辱自己,就這麼收下了?還是說他壓根沒看清是多少?
掌柜心中不解,也不能真的當面問黃岐,只能勉強陪著笑,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位富商還要派轎子送黃岐回去,真當他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呢,不就是想知道黃岐住在哪裡,以後好上門堵人嗎?不過他才不會讓他得逞,於是與黃岐一起婉拒了富商的熱情,陪著黃岐走出了劉府,不過剛出劉府,方才還在幫著黃岐一起婉拒富商的掌柜,如今反倒主動提出送黃岐回去:「您看天這麼黑了,又刮著冷風,您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我還是送您回去吧,順便也看看您住的地方還好不好。」掌柜明知道自己昨日派去跟著他的小夥計半路被人打暈了,卻還是能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厚著臉皮說要陪他回去,黃岐也只能心中默嘆這掌柜當真是臉皮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