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偶遇
昨日已買了不少東西,但是回去后安陽才發現,便是提前列好了單子,還是有些東西沒有買到,實在是家中什麼也沒有,一切都要重新添置,想到這裡她便忍不住問穆洹:「這房子你們是從哪裡找來的?」言下之意是這房子實在也太破舊了一些,便是他們幾人都沒有生活的常識,也該知道這樣的房子是不好住人的。
穆洹嘆了口氣告訴她:「偶然路過,只有這間房子空著,所以就住了下來。」當日情勢如此緊急,自然是推開那間房子便進去了,當時也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會真的在這裡住下來。
安陽驚訝地長了嘴,半天才問:「那,我們這是隨便住了別人家的房子?」
穆洹想了想告訴她:「那房子空在那裡,應該也是許久沒有人住了,我們暫時在此棲身,等到離開的時候,給房主留下銀子就是了。」
安陽想了想,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但終還是點了點頭。
「都怪我,因為我被人追捕,你們才不得不跟著我藏身在這裡。」安陽有些愧疚,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知道,不論是鄭武還是溫成,都不是普通人,更何況是穆洹,可是如今他們只能隨自己一起躲在這城郊的破屋子裡,連面也不敢隨便露。
穆洹看她神情不對,連忙上前牽住她的手說到:「你知道我父親去世之前說的是什麼嗎?」這是穆洹第一次主動跟她提起自己的父親,自然,他沒打算把兩人之間的恩怨全部告訴她,但是安陽其實心中是很想了解穆洹的,聽他主動提起自己的父親,自然是十分認真地聽著。
「他去世前,將這塊玉佩交給我。」穆洹從懷中掏出了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交到安陽手中,說到:「這是我父親與母親當年的定情信物,他把玉佩交給我,希望我能交給未來的妻子,帶著她一起過遠離紛爭的安穩生活。」他不是沒想過報仇,即便是現在,每每午夜夢回,他依然會想起父親的去世,皇兄的狠心,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壓制住了自己報仇的衝動,因為還有安陽,她還在自己身邊,他不想讓她陷入危險之中,若不是她還活著,恐怕如今他也早已死了。
安陽接過手中的玉佩,還帶著溫熱的氣息,抬頭看著穆洹,眼中有淚光閃爍。
穆洹低頭看著她笑了:「你今天接了我的玉佩,以後可不能反悔了。」
安陽笑著攥緊了手中的玉佩問他:『反悔什麼?」即便沒有這塊玉佩,她也是穆洹未過門的妻子啊。
穆洹一時激動說露了嘴,心中慌亂,眼神也飄忽了一瞬,立馬反應過來說到:「你答應過很快要成親的,如今玉佩都接了,不如我們在過年前成親吧?」
安陽不過是隨口一問,自然也並未在意穆洹語氣中的緊張和忐忑,聽他這麼說,想了想點了點頭:「之前想問黃大夫的,可是昨日事多便忘了,今日回去問過黃大夫,若是他同意了,便按你說的辦吧。」
穆洹喜出望外,雖然之前她也曾答應過會嫁給他,從她醒來那一刻他便擅自決定了她與自己的關係,可是他心中其實一直沒有底氣,總覺得這一切都是夢一場,沒有一點真實感,夢醒了,他們又回到了仇人,恩人的複雜關係中,理不清頭緒,可是她絕對不會嫁給自己。
「那我們今日是不是要買些成親用的東西?」穆洹高興地問。
安陽無奈道:「還沒有跟黃大夫商量過呢,萬一他不同意呢。」她自然是隨口一說,在她心中想著,黃大夫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畢竟這是她的外祖母跟穆洹的父親定下的婚事,黃大夫一定不會有什麼話說。
因為心中存了心事,穆洹便催著安陽匆匆選過了東西要回去等著黃岐,可是安陽之前跟黃岐說過要學會針線幫他修改衣服的,所以買好了東西便要去找綉娘學針線,穆洹是勸不動她的,只好跟著她一起去。
大概是安陽看得太過認真,她面前的一位綉娘看她在自己的綉棚面前站了這麼久便忍不住抬頭問她:「這位姑娘是喜歡我這花樣?」
安陽楞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學學怎麼做針線。」
她一聽便笑了起來,雖不見容貌,但通身氣派看來,應該不是尋常人家女子,竟然跑到自己這裡學針線了,大概是哪家閨秀有了心上人想做點東西送人吧,她這樣想著便索性起身走到了安陽面前,悄悄問她:『姑娘是想學綉什麼花樣?」
安陽想了想告訴她:「也不是什麼花樣,我昨日買了件棉衣,有些太大了,想改一改。」
一句話將那位還想熱心助人,成人之美的綉娘堵在那裡,忍不住感嘆一聲:「竟是這樣。」這與自己所想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了。
大概是因為自覺自己想錯了的緣故,綉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安陽到後面:「既是這樣,姑娘跟我來吧,改衣服跟繡花樣的針法可不一樣,我這裡有些書,送給姑娘看。」
安陽受寵若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到:「這怎麼好意思?」
綉娘看她連忙擺手,忍不住笑了起來,雖說出乎自己的預料,但是面前這個姑娘想來定是大家閨秀了,想學改衣服竟然來看自己繡花,只不知是為了什麼緣故,竟然來到這裡學針線。
她索性伸手撈了安陽的衣袖笑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幾本書而已,反正如今我也用不到了。」
安陽只得隨她往後院走,心中有一些擔心,方才穆洹看自己瞧得認真便去對面買東西了,說是很快回來,若是他回來見不到自己肯定會著急,不過轉念一想,不過拿幾本書的時間,穆洹應該回不來,想到這裡,安陽便放心地跟著綉娘走去了後院。
綉娘當真是熱心腸,她請安陽坐下后便去一個匣子里找出了好幾本書,一邊找一邊問安陽:「姑娘定是要給自己的親人做衣服?」她這樣猜測不過是因為想著她們這種大家閨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自然不用勞動她們親自動手做衣服,這針線活也只有在她們表孝心的時候才能派上用場。
安陽聽了點點頭,黃岐雖與她非親非故,但是她心中把他當作親人,連成親這樣的大事第一個想到的也是要問問他的意思。
綉娘看她點頭,笑了笑:「姑娘真是有孝心。」
她拿著幾本書過來,安陽連忙起身接了過來,綉娘拉著安陽坐下說到:「姑娘不必客氣,這些書都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了,若不是姑娘今日來,我也想不到把他們翻出來。」她隨手從其中挑了一本打開告訴安陽:「這針線活啊,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是難,不過,姑娘不過是表表孝心而已,咱們就挑最簡單的便好了。」
安陽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她怕難一點的自己學不會,一件衣服改過了整個冬天也改不好,所以還是從簡單的學起最好。
看安陽點頭,她笑了笑說到:「那姑娘就從這最簡單的一本看起吧,若是有不懂的,姑娘可隨時來問我。」說到這裡,她好像才想起來一樣問安陽:『還不知姑娘住在哪裡,若是遠的話,姑娘問府上的綉娘也是一樣的。」說起來,她還覺得奇怪,既然是大家閨秀,便是要表孝心學針線,府上也必定有數不清的綉娘可教,怎麼反倒自己跑出來學了?
安陽楞了一下,她自醒來之後就住在那灌風的破舊小屋裡,家中什麼也沒有,雖說知道自己之前曾是郡主,也些許還有些往日生活的記憶,但是也從未覺得自己住在那裡,事事親力親為有何不妥,如今聽到別人說起,她反倒有些反應不過來。
只不過綉娘將她的一時發獃理解成了難言之隱,心中還頗有些怪自己多嘴,像這種大戶人家,裡面一定有許多勾心鬥角和見不得人的東西,她既然特地跑出來學,自然是不想讓家裡的人知道,免得被人佔了先機,看安陽不說話,以為自己方才的話是惹了她不快,連忙說到:「是我多嘴了,姑娘勿怪,若是有何不懂之處,儘管來找我。」
安陽聽她道歉才反應過來,連忙誠惶誠恐地抱著書說到:「多謝您。還不知該如何稱呼?」
「我夫家姓劉,你叫我一聲劉娘子就行了。」她看安陽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也輕鬆起來。
安陽笑著答應了一聲又說:」多謝劉娘子,恐怕以後要多有叨擾了。」
她爽快地笑了:「姑娘不必客氣,儘管來找我。」
安陽笑著點了點頭,起身想要離開,實在是擔心穆洹回來見不到自己人會著急。
她看出來安陽想走,也連忙起身笑道:「那姑娘先拿這些回去看看吧。」
安陽點著頭便往外走,走到外面發現穆洹並不在,心中鬆了口氣,她還以為穆洹已經回來了呢。
因為之前定好了在這裡見面,既然穆洹還沒有回來,安陽便也沒有去別的地方,就在這裡等著他,順便又跟綉娘討教了些知識。
那邊穆洹卻正在大街上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他不過是看她在這裡看得認真,恰好看到對面有一家賣首飾的店,想趁這個機會給她買件東西回去的時候給她一個驚喜,他想著不過一來一回的功夫,她又就在自己對面,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便放心地去了。
事實上,他也是很快便回來了,可是當他重新踏進這家店順著離開前安陽在的地方看過去的時候,心一瞬間便漏跳了一拍,原來站著那個熟悉的人的地方哪裡還有那個人的身影。
穆洹想著應該是人太多,自己沒有看仔細,她又是戴著紗巾,立馬走過來,可是看了一圈,都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穆洹慌亂地看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有,他甚至摘掉了幾個女子的紗巾,雖然從身影他便知道那不是安陽,可是他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倖,他想著萬一呢,萬一是自己想錯了,或者看錯了,其實她就在其中呢。
因為他的舉動引起了店裡人的驚慌,幾個被他猝不及防摘掉了紗巾的女子或怒目而視,或驚呼出聲,穆洹只覺得這些人,這些聲音似在身邊,又像在天邊,他壓根聽不清他們在對自己說什麼,他站在那裡,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停了,茫然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
他在這裡沒有找到安陽的身影,匆匆出門,雖然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只能茫然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路過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她。
終於,在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終於停了下來,街上人來人往,卻不見那個人的身影,停下來后他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個不穩差點倒在地上,一雙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才沒有倒在地上。
看他站穩,劉雪嬌才連忙鬆開手,有些擔心地問他:「公子?你沒事吧?」
聽到聲音的穆洹才回頭,待看到自己身邊站著的人後,輕輕搖頭,轉身便往回走。
劉雪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垂了垂眼眸,這人可真是奇怪,她方才便注意到他了,他好像在找什麼人,已經在大街上掀開好幾個人的幃帽了,方才她看他停了下來,正打算離開,路過他身邊時,看到他差點摔倒在地上,情急之下便連忙伸手扶住了他,大概是真的在找什麼人吧,看他那麼著急,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劉雪嬌輕輕嘆了口氣。
轉念又想,他找什麼人與自己有什麼相干呢。
身邊的小丫頭看她發獃不免出聲詢問:「姑娘,您看什麼呢?」
劉雪嬌連忙收回目光:「沒什麼,走吧。」她說著與自己不相干,卻還是跟著穆洹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小丫頭在身邊提醒:「姑娘,不是說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