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番外系列6

「不準回來，拖住他，你們的妻兒我來照顧，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否則，大家一起死，都給我放箭！給我放！箭！」

隨著他的嘶喊，第二輪的箭雨潑灑而下，自知已無生路的齊軍甲士瘋了似的纏上來，他們知道自己死定了，寧願死也要拖住陌乾。稍遠的幾個被他一槍一槍挑死，但不要命的人太多了，數十人這麼衝過來，如此近的距離已經來不及抽槍，一刀砍斷前面一個甲士的脖子，箭矢就已經飛至。

戰場上充斥這如野獸般的嘶吼，大多數甲士根本沖不過來就死在自己人的亂箭下，衝過來的幾個身上也插滿了箭，但仍是向著陌乾砍出了一刀。

這一刀，陌乾再也躲不過了，只能勉強側身避過要害，但仍然砍在了他肩頭。

一瞬間白衣染血，而那人則是直接死了。這一刀雖然不深，但原本流轉與身外的真元被劈散，再無法迴避箭矢。

幾個頃刻間就有兩箭射在陌乾身上，一者穿肩，一者透腿，原本在飛矢之間輾轉騰挪已經做不到了，亂箭之中就算是他也連中數箭，而那些甲士更是凄慘，無數道箭矢射在他們身上，有的人還沒死，發出慘烈的哭嚎，他們沉重的巨盾也難以讓他們從四面八方的箭矢中倖免。

陌乾提起一面大盾護住身體一側，迎著箭雨走向了那個哭嚎的齊軍，一刀，結果了他。

然後陌乾抬起頭，眼睛緊緊盯著發號施令的齊將。這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飾的殺意。

望著身中數箭的陌乾，望著滿身獻血的陌乾，他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恐懼，細密的汗珠爬上臉龐。「放箭，放箭，不要停，給我射死他」

又是一輪箭雨，陌乾這次不在躲避，甚至丟掉了手上的巨盾，就那麼徑直衝了過來

「殺！」

一聲怒吼，千軍辟易。

陌乾不再管射在身上的箭，直奔銀甲將軍，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衝出了箭雨。

「攔住他，給我攔住他」銀甲將軍面色大變，原本的冷靜不復存在。

兩旁親衛硬著頭皮圍上來，陌乾抬手就是一刀，刀光所過人頭翻飛。

鮮血好似泉涌，陌乾穿過血幕，如一尊殺神，凌空而至。

「啊！」銀甲將軍一聲爆喝，將手中長槍狠狠刺了過來，這一槍即快又狠，殺機畢露。

而這勢如破竹的一槍，卻被一直手，牢牢握住。陌乾左手真元激蕩，原本堅硬的槍桿竟被生生折斷，斷裂的槍頭被直接插在銀甲將軍心口，穿心而出……

就在這幾個呼吸間，一切就已經結束了。失去主將的齊軍立刻亂做一團，原本就心生退意的齊軍更是立刻潰逃。

站在銀甲馬前，看著他死時候臉上的痛苦，陌乾心中沒來由一陣噁心。

並不是所有人都逃了，或許有的人認為陌乾油盡燈枯可以接機撈戰功，有的人想為死去的弟兄報仇，總還有人不肯離開。

陌乾把身上的箭一根根拔出，用真元封鎖傷口，默默的看著再次圍上來的齊軍……長嘆了一口氣。

緩緩從腳下提起一桿長槍。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山間清晨微冷，薄霧輕啟，縈繞林間不愧雲山之名。

一直小隊懶懶散散的沿著山間小路走上山，帶著淅淅瀝瀝的物資，返回營地。

這是一隻後勤隊伍，和正規軍明顯不同，他們是沒有軍功爵位的一群人，最多也就是打完仗從哪來回哪去。

所以正經的士兵都看不起他們，沒有軍功也就沒有前途，男兒征戰沙場當然是為了建功立業，這種縮在後面的行為當然為人所不恥。

不過願意去補給後勤的，也都是有家有室，說貪生怕死也不為過，能遠離前線也就少了很多掉腦袋的危險，對於他們來說何樂而不為。所以平時兩邊也都互相看不上眼。

所以這次回來，沒有往常被門衛們遠遠的嘲諷幾句反而有點不適應。不過隨著越來越近，他們漸漸察覺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了。

…………原本的營門……怎麼沒了。薄霧中營地外竟然什麼都沒有了……一股寒意湧上心頭，幾個人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

當他們看見裡面的情況的時候，幾乎下意識的掉頭就跑，依稀間營門屍骨橫陳，這幾個沒怎麼見過生死的怎麼可能受得了，甚至其中一個驚恐的撞翻了原本營門前的火炬，幾個人屁滾尿流的跑下山去，恨不得多生幾條腿。

撞翻的火焰竄出來引燃了四周的桐油，現在也沒人管得了了，再加上天氣乾燥，火勢迅速蔓延，不多時整個營地都被大火所籠罩。

待到火勢稍，緩，這幾個人才敢回來看看。濃烈的黑煙吹散了霧氣，沒了遮擋，整個營地慘烈的情況完全映入眼帘。

到處都是血，屍體，殘兵，斷肢甚至是人頭。整個營地好似修羅煉獄，根本無法想象這裡發生了什麼。

尤其是焦糊的味道和血腥味凝聚在一起，那種味道令人作嘔的到極致，幾個年輕一點的早就在一邊嘩嘩的吐了起來，剩下的幾個臉色也十分難看。

要知道無論怎麼說，這隻部隊的軍力之強連他們這些外行人都看得清楚，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對於未知的恐懼縈繞在他們心頭。

但，也不能一直在這乾耗著，幾個人最終還是決定分頭搜索一下。

細看之下，戰鬥的殘酷幾乎歷歷在目。牆門原本趾高氣昂的守衛，現在已經屍首兩分，那些每日擦洗鐵甲的甲士，現在鐵甲依舊在，人卻涼透了，很多鐵甲下都是血肉模糊甚至想象不到他們是受了怎樣的衝擊才會死的如此凄慘。而那些嬌貴的騎兵老爺們，現在個個死無全屍，跟不用說他們視若生命的戰馬了，如果不是知道這次的目標好像是一個人，他們都懷疑自己不在的這幾個時辰，營地遭到了楚軍圍剿。

看著一地林立的羽箭，和箭下無數甲士的屍體，尤其是營地外圍，一桿桿馬槍串這著一個個屍體，沒有一個人逃出去，最遠的也在營外十步之內被一槍釘在地上，隊伍的伍長陷入沉默之中。

「老大，咱怎麼辦啊，該搜的都搜了……一個活的都沒了」伍長看看另外幾個人，結果都是一樣的，這一刻他彷彿失去了全部力氣，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老大你咋了」幾個人連忙去扶。伍長卻重重的嘆了口氣「完了，全完了啊，這麼多人都死了，我們回不去了啊……」

齊軍軍中奉行連坐，這次事件如此嚴重，自己這幾個連武器都沒碰到過的怎麼可能逃過一劫。

很快其他人也想到了這點，一種死一般的壓抑迅速擴散開。「草，老子還不想死，老子還年輕，家裡還有婆娘呢」

「我，我連媳婦都沒有呢，我不想死啊，伍長，老大，有沒有啥辦法啊」眾人一時間像開閘的洪水一樣，伍長也懶得管了，本來他其實是一名老兵，因為受了傷沒辦法才來的，現在連腦袋都要保不住了，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幾個人惡向膽邊生，拿地上的屍體開刀，發泄不滿。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一點的小子突然大喊：「來人，快，快啊，這還有個活的！」

幾個人立刻就圍了上去，屍堆上面，確實有這麼一個人，試了試鼻息，還活著。

「媽的這怎麼辦，我看這小子細皮嫩肉的，怕是也幹不了什麼活，留著反而是個累贅，要不……」說著其中一個人已經面色不善了。

「胡鬧，你們這些混賬東西愣著幹啥呢，快把人救出來啊」一邊的伍長也聞訊湊了過來。

「咋了，老大，你認識他啊」說話那個明顯有點不情願，畢竟現在山高路遠再帶一個廢人實在是麻煩。

「你們幾個見識短淺的貨，好好看看這是普通人嗎」伍長指了指躺在屍體上的少年，雪白的肌膚浸在血泊里，宛若寶石。

「不就是白凈了點嗎，有啥啊，我看也就比我家婆娘的屁股白點」

這一句話引得周圍一陣大笑，伍長卻面色嚴肅：「二愣子，你是真傻，你家那黃臉婆還能跟他比，不多說，我們幾個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了。」

「啊，這麼厲害？」另外幾個人也有些難以置信，其中一個突然想到了什麼：「老大，這小子不會，不會就是那幫老爺們養的，叫……叫什麼什麼童的……」

「是孌童……這東西在京都，看這姿容，恐怕能賣出天價來啊」大齊已武立國，本來也是沒有這種奢靡之風的，但這些年和南方來往通商，也染上了這種風氣，平常百姓雖然不懂，但也總是聽聞什麼姿色艷麗的拍出千金高價，一度成為坊間妙聞。

「我們幾個的罪名，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只要把他往貴人那一送，有貴人願意說說話，抬抬手，咱幾個非但死罪可免，甚至還能得一筆賞賜呢」

這麼一說，幾個人看著少年的眼神立刻變了。陌乾眯著眼睛，總感覺好像有無數充滿惡意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