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不想輕易失去

方才廝殺中，周小川那偏暗色的俊臉上沾了血，他雙目炯炯的盯著蘇一和晏盡廷，那模樣氣勢凜然，凶神惡煞的，著實有些嚇人。

「小川……」晏盡廷抿唇，艱難咽了口唾沫，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自從盛桃花失蹤以後，唐鈺消沉了好一陣子，辭了學校的工作。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周小川退學了，連高中都沒有念完。

據說是家裡情況特殊，晏盡廷和蘇一曾去過周小川家，想要了解情況，卻一直沒能見到周小川。

算起來也有三年沒見了，士別三年，周小川已經不是以前的周小川了。

晏盡廷很想問問他，為什麼忽然退學，為什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不聯繫了？

可是方才看見周小川聯手蘭陵對付晏離，他卻是什麼話也問不出口了。

周小川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游移片刻，眉頭一皺：「你們倆怎麼跑來了？」

語氣凜冽，透著惱意：「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周小川很清楚，道門的掌門晏青山是不可能讓蘇一和晏盡廷來妖界的。他們倆雖然是道門的傳人，可是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沒怎麼接觸道門和妖界的事情，更沒有修習降妖伏魔的法術傍身。

妖界何等兇險，晏青山這般寶貝蘇一和晏盡廷，怎麼可能帶他們來。

以周小川對他二人的了解，一猜便知他們肯定是偷偷跟來的。

蘇一和晏盡廷記憶中的周小川從未如此嚴厲冷沉過，眼下兩人都愣著，半張著嘴沒說話。

周小川皺緊了眉，回眸看了一眼還在纏鬥的蘭陵和晏離，當下伸手抓住了蘇一和晏盡廷的手，拉著他們就往院子外走。

「小川，你別拽我！」晏盡廷掙扎，手裡的劍還得交給晏離呢。

蘇一也反應過來，兩人一直掙扎，偏偏周小川對他們又下不去手，怕稍微大力了會傷到他們。三人拉拉扯扯，好一陣也沒走出院子。

最終蘇一「哎喲」一聲，嚇得周小川趕緊鬆開了她。

蘇一眼珠子一轉，迅雷一般從晏盡廷手裡拿過了劍，便往晏離那邊跑：「大哥！接劍！」

晏離聞聲，與蘭陵在半空交手后迅速分開，二人互看一眼，默契的向著迎面跑來的蘇一衝去。

道門晏家祖傳的伏魔劍，若是落在晏離手上，蘭陵便纏不了晏離，很快就會落下風。就算他和周小川聯手，也定然止不住晏離，偏偏周小川眼下還為蘇一他們分了神。

蘭陵暗暗咬著后槽牙，奮力往前沖，勢必要在晏離之前將蘇一先擊飛了。

只要伏魔劍不落在晏離手裡，他憑一己之力，還能和晏離多糾纏一會兒，給殿下爭取些時間。

蘇一看著沖自己過來的蘭陵嚇得連連後退，晏離半道被兩名妖兵攔了，稍微慢了片刻，眼見著蘭陵對蘇一出手，他心都跳漏了一拍。

「蘇一！」晏盡廷驚呼，只見灰影一閃而過。

蘭陵一劍刺向蘇一時，被灰袍卷了劍身，奮力往旁側甩出去。

蘇一踉蹌後退，終是撞入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接住她的周小川抽手對付了蘭陵，另一手攬住了蘇一的纖腰，帶著她往後退去，最終安全回到了晏盡廷身邊。

事情發生的太快，蘇一尚且驚魂未定，周小川已然鬆開了她，提氣向前躍去，與迎面而來的蘭陵交上手。

「周小川你瘋了？！」蘭陵不敢相信，周小川居然會反過來幫著道門的人對付他：「你可別忘了你體內的蠱！」

蠱是譚千笑親手種的，一生一世都不可能從體內提取出來。不過只要他們一直聽命於譚千笑，蠱毒便不會發作，他們自然能一直平安。

當初周小川和蘭陵都是心甘情願被種蠱的，他們那時候年紀尚輕，譚千笑又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願意為他獻出一切，何況性命。

若非遇上了蘇一和晏盡廷，若非結實了盛桃花、唐鈺，若非去人界走了一遭，周小川興許還是那個周小川。

他還是冷血，對譚千笑唯命是從，忠心的苟活著。

有些東西，一旦得到過，就不想輕易失去了。

比如友情，比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當初盛桃花被抽去情絲的時候，周小川就在現場，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樣鮮活的一個少女變成如今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形同木偶。

許是從那時候起，周小川的心就變了。

他潛意識裡不再以譚千笑為主，不再甘願做一個行屍走肉、殺人武器。

對蘇一的感情是真的，和晏盡廷的兄弟情也是真的，在人界所經歷過的，都成了周小川心底最美好的回憶。

算計盛桃花，回到妖界以後。周小川曾試著去放下在人界的一切，嘗試著讓自己恢復到最初的狀態，繼續做一個冷血無情的左使。

直至前一刻，他都以為自己做到了。

可是看見蘭陵沖向蘇一的那一刻，周小川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了反應。他擔心蘇一，不想蘭陵傷了她，身子根本不聽使喚，便朝她去了。

直至將蘇一救下了，周小川還有些恍惚。

可是看見蘭陵滿身殺氣的逼近，他清醒了。

就算他一直自欺自人，也依舊改變不了他對蘇一、晏盡廷他們的關心。

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一無所有的周小川了，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感受過溫暖，能分辨善惡了。

「我看你真的瘋了！枉費殿下對你的栽培，枉費殿下救你一命。」蘭陵還試圖罵醒周小川，卻是被周小川節節逼退。

周小川一直沒吭聲，沉默的進攻，將蘭陵擊退。回頭瞥見妖兵們靠近蘇一和晏盡廷，又不得不回身分神去救他們。

他是瘋了，管他什麼蠱毒，管他什麼栽培、什麼救命之恩……他這些年為譚千笑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所謂的栽培和救命之恩，早就該報答了。

只是那蠱毒……

從一開始，譚千笑將他們帶回養大，就是想要把他們當武器使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費自己一片忠誠，去效忠一個誰也不信的主子。

「你們倆出了院子一直往右，順著長廊拐三個口子，進宮殿，一直到最裡頭。桃花被取走的情絲，就放在那殿內枕下。」

那是譚千笑的寢殿。

盛桃花的情絲於他而言似乎是重要物品，所以被放在了他枕下暗格里。

周小川話落，從蘇一手中接過伏魔劍：「這個交給我，你們自己小心點。」

蘇一和晏盡廷互看了一眼，將伏魔劍給了周小川，轉身便走了。

目送兩人離去，周小川握緊了伏魔劍，轉身與晏離對視了一眼，步子微微邁開，他只覺心口刺疼了一下，似是被什麼東西啃咬著心尖的嫩肉，疼得撕心裂肺。

他面色一片蒼白，卻還死咬著唇瓣忍下了那蝕骨的疼意，將伏魔劍往空中一拋。那邊晏離順勢提氣去拿，蘭陵也跟著去搶。

周小川強忍著疼意，跟上蘭陵，揚手將其攔下，順勢將他往旁邊帶去，兩個人陷入苦戰。

晏離成功接劍，掃了周小川一眼，見他與蘭陵交手似乎還佔著上風，便想也沒想，轉身去幫譚千尺。

他很清楚，譚千尺怕是對盛桃花下不去手的。

畢竟這次譚千尺答應與道門合作，便是為了盛桃花來的。

他們需要譚千尺的私密通道，直接從人界通往堯都；譚千尺需要道門的人，幫他分擔火力。

人多力量大，總比他一人獨闖皇城的好。

譚千尺原本就因盛桃花束手束腳，兩人糾纏許久，卻是誰也沒受傷。

眼下晏離拔了伏魔劍便向盛桃花刺去，動作迅捷、突然，連譚千尺都沒注意到。反應過來時，晏離手中的劍已經抵達桃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