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典

?時光匆匆，轉眼就到了沖虛接任掌門的時間了。

一大早，全派上下都洗漱一新，換上了簇新的道袍，準備接待各路前來觀禮的人。大家各司其職，忙而不亂，一舉一動，均合於儀範，盡顯大派弟子的風範。

很早就有人上山來，都是武當山附近的豪紳巨賈、幫派頭領，平時都在武當派的庇護下過日子，現在遇上老掌門退位、新掌門上任的大日子，都恨不得將全部家當搬上山來，一個個帶著大群奴僕家丁、幫派會眾，肩挑手扛，把武當山的山道都快填滿了。他們完全沒把自己當客人，上來就支使著帶來的人忙開了，粗活重活根本用不著武當弟子沾手。

這樣重大的日子，還要道長們干粗活，那要他們這些門下走狗有什麼用，哪怕把道長們的道袍弄髒一點，也是他們沒有盡責呀。

所以武當門人今天倒是最輕鬆的，活都有人搶著干去了，他們動動嘴就行。

劉夢霖今天沒人管他，大家都在忙，連最愛玩的清靜也規規矩矩接待賓客去了，就他因為年紀小沒給他安排活計，其他最小的道童也有十二、三歲了，在這個年代可以算作大人了，都有自己明確的差使。

他也沒有到處瞎逛，就站在紫霄宮前廣場邊的一棵大樹邊上，邊聽著唱號聲，邊盯著前來的賓客，仔細觀瞧，牢記在心。這是一個認識武林中各派高人的好機會，要不然要認識這麼多人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以武當派的地位，整個武林自認為有點名氣的幫派都會前來觀禮祝賀，哪怕幫主、掌門確實來不了，也會派一個重要的人前來，不是有句話嗎：「你來了不一定會記得你，但你不來肯定會記得你。」何況這樣一個討好武當派，與其他門派交好關係、聯絡感情的機會能來可是求之不得，其他時候他們上門拜見還要看人家願不願意接待呢。

唱號聲此起彼伏，來人絡繹不絕，紛紛被引入偏殿歇息，等待儀式的開始。

「洛陽金刀門王元霸王掌門到。」忽然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名字。這不是倒霉蛋林平之的外祖父嗎，在小說中出過場，是洛陽當地的地頭蛇，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華山派當時走投無路，還去投奔過他們。連忙抬眼看去，只見那王元霸五十來歲，滿面紅光，身材高大，顎下飄著長須，臉上滿面笑容，在一名武當弟子的引領下，朝里走去。

又過去許多人，忽然又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嵩山派左冷禪左掌門到。」

「泰山派掌門天門道長到。」

「華山派岳不群岳掌門到。」

「衡山派莫大莫掌門到。」

「恆山派掌門定閑師太到。」

五嶽劍派的人居然一起來了，雖然與魔教一戰，五派精英盡喪，但這麼多年也慢慢恢復了些元氣，現在五派聯盟，也成為江湖中一股重要勢力。

一群人走過來，當先一人神采飛揚，眼神卻顯陰鷙，應該是左冷禪無疑，後面的道士應該是泰山的天門道長了，跟著的是一個儒裝打扮的中年人，應該是華山的岳不群了，其號稱君子劍，果然是滿面儒雅之色，與他並排抱著個小姑娘、牽著個小男孩的不會是他夫人寧中則吧，這是一家人全都來了。

寧中則這時年紀也不大，也就二十幾歲，正是女人最漂亮、最有魅力的時候，她也很好詮釋了古典美人這個詞，看她抱著女兒、牽著徒弟，跟在丈夫身後亦步亦趨的樣子，好一個賢妻良母。

劉夢霖都有點妒忌岳不群了，眼睛一直盯著寧中則，都不帶眨眼的，後面的人也不看了，看其他人哪有看美女重要。他外表雖然是個可愛的正太模樣，但內里卻是個實打實的成年大叔好不好。這時寧中則牽著的男孩卻看到了他，見他盯著自己的師娘看，不由得狠狠瞪了劉夢霖一眼，然後拉了一下寧中則，朝劉夢霖使了個眼色。

寧中則抬頭望向劉夢霖，看到他可愛的模樣，微微向他一笑。劉夢霖看到寧中則的眼神，心裡不由一慌，好象做壞事被抓到了，臉上一紅，連忙往樹后躲去。

寧中則見了，心裡也不以為意，繼續朝里走去。

等人過去了，劉夢霖望向他們的背影，心裡想道:「那個男孩就是令狐沖吧，看起來現在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嘛。」

人漸漸少了下來，基本上來的差不多了，這時只聽見：「少林掌門方證大師到。」

門口清微已經在等著了，相互客套一番。少林果然不一樣，其他門派的人都是一般弟子引領進去了，到少林就是清微這個首座親自在門口等著迎接了。

正午時分，儀式正式開始了，武當掌門出來將代表掌門身份的玉牒、符印交給沖虛，就變成了前掌門，又閉關去了。大家紛紛向沖虛掌門道賀。

接下來就是大宴賓客，大家吃吃喝喝，互相吹捧，交流感情，順便看能不能找個靠山，或拉個盟友什麼的。反正中國的酒桌文化自古以來都差不多。

正喝的高興，外面傳來一聲長嘯：「日月神教東方不敗聖教主恭賀沖虛道長接任掌門。」

大家不由一愣，懷疑耳朵聽錯了，現在武當山上集合了大半個武林的高手，誰也沒想到東方不敗居然敢闖上山來。就算東方不敗神功無敵，但雙拳難敵四手，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自信。

魔教這些年在武林中到處樹敵，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跟魔教有著血海深仇，特別是五嶽劍派和武當派，沒看到岳不群這個別人眼中的謙謙君子，眼睛也眯縫起來，閃爍著凍死人的寒光，左冷禪等人也不例外，都冷起面孔，看向沖虛。這裡是武當派，當然得先看主人的意見行事。

武當弟子面上也露出憤憤之色，當年魔教打上武當山，搶上真武劍和太極拳經，可是被武當門人視為奇恥大辱，自三豐祖師創立武當派以來，就與少林並列，同為正道兩極，何曾有如此大敗，不但被打到家裡來了，還被搶去祖師遺物，這是武當門人心中的一根刺，時時都在往心窩裡刺呀。現在這魔教教主還堂而皇之跑上山來，心裡頭不由得火冒三丈，也看向了沖虛，雖然心裡很氣憤，但也不能自行其事，還得看掌門的安排。

沖虛也沒想到剛接任掌門就遇到這種事。東方不敗剛打敗任我行，登上教主的位子，這時候不是應該忙著安撫人心，穩固自己的地位嗎？怎麼跑到武當來了，到底是何居心。他也知道這是自己當上掌門后遇到的第一件難事，如果處理不好，對自己的聲譽可是會有很大影響。

但武當派畢竟是名門大派，也不能一上來變喊打喊殺，失了氣度，當下吩咐道：「雖然正魔有別，但東方不敗也是一教之主，世之梟雄，人家既然按禮上門祝賀，我們也不能失了禮數，讓別人說我們武當派沒有氣度，清微，你去將東方教主請進來，看他此來究竟所為何事。」

「是，掌門。」清微低頭受命，出門而去。

不一會，就迎進來一人，眾人抬眼看去，最先看到的卻是一襲紅衣，衣服上綉著大朵的花紋，看起艷麗非常，再看來人，面白無須，長發披散，用一根紅繩鬆鬆的束在腦後，臉上露出嫵媚的笑容。

「嫵媚？」眾人心中一寒，怎麼會在一個男人身上感到嫵媚，一種詭異的感覺蔓延開來。

東方不敗進來后眼光一掃，除了少林方證等有數的幾個人，其他人全不看在眼裡，對他們或仇恨、或怪異的眼神，視若無物。朝沖虛一拱手：「沖虛老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本座今天親自前來向你道賀，夠給你面子了吧。」

沖虛看著面前的東方不敗，聽著他有點尖細的嗓音，也有點皺眉：「這是東方不敗，怎麼這個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要不是知道他是魔教教主，還以為是宮裡來的太監呢。」

「多謝教主親自前來道賀。明人不說暗話，還請教主說明真實來意。」

對沖虛的直白東方不敗也不在意，他知道這裡很多人都欲殺他而後快。但他會怕嗎？他是誰，他可是東方不敗。能想到取這個名字的人，可想有多狂妄，世間還有什麼能讓他害怕的人和事。

「本來還想跟你客氣兩句呢，既然你迫不及待，那就乾脆點吧。我的神功有點進步，想找人過過招，印證一下。你這裡今天人來得這麼齊，也不用我一個個去找了。我知道在座的有很多人都想殺了我，怎麼樣，有誰願意上來的嗎？」

眾人一聽，先是一怒，這是有多看不起自己這些人呀，這是要一個人要打遍大半個武林呀，繼而又是一喜，這說不定是除去這個大魔頭的好機會，他就是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難道還能敵得過我們這所有人嗎？而且今天來的有少林方證、五嶽劍派的掌門，都是當世一流高手，更不用說東道主武當派了。

沖虛心中一怒，這是上門打臉來了，還是自己接任掌門的第一天，老實人也有怒火，發起怒來只會更嚇人，當下強忍怒氣，說道：「既然東方教主有此雄心，沖虛也只好捨命相陪，殿內地方狹小，我們到殿前廣場上去吧。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