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棺共枕

睡棺材是不吉利的事，農村忌諱得很，何況裡面還有女屍。

但福伯沒給我反駁的機會，繼續說，以後你還要自己找吃的，墓地往東不遠有個小湖，裡面有魚，山裡有獸。想吃什麼自己去抓。

它們常年待在石凹山附近，陰氣極重，沸水無法煮熟，需要用陽元驅散陰氣才能做成食物。

福伯像變了個人，少了些恭敬，多了幾分嚴厲。天快黑的時候，他拿了一套衣服，趕著我去了他說的那個小湖。

站在岸上，我都能感覺到水裡冒出來的寒氣，福伯趁我不注意，直接把我推了下去。

沾到湖水，我凍得齜牙咧嘴，嚎叫著往岸上爬。

福伯堵在岸邊，不停的把我逼回去。

我反抗了幾下，發現河水裡的陰氣入侵，體內的陽元就釋放出一股熱流抵抗。

可惜陽元太弱，上岸的時候還是凍得全身發紫。

回去后青銅館已經開了，我看了眼，女屍的傷已經好了，皮膚白嫩白嫩的，閉著眼睛像是睡著的公主。

只是在漂亮，也是女屍，眼睛還會發光。

福伯的凝視下，我不情願的爬了進去，心想她是我老婆，應該不會咬我。

我躺下棺蓋就蓋上了，黑暗中，感覺身邊放著一大塊冰一樣，還好體內的陽元流轉，不是太難受。

半夜的時候，我聽見棺材外有腳步聲。整個石凹山只有福伯跟我兩個活人，只能是他。

大晚上，他來做什麼？

我急忙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棺蓋窸窸窣窣的開啟，不多時就聽見福伯站在外面小聲說，小姐，張童雖然年幼，但鬼主意多，又極為聰明。我擔心會不受控制，不如另找人選，免得將來重蹈覆轍。

老傢伙，偷偷說我壞話，要不是他逼我來棺材里睡覺，還不知道有這回事。只是什麼叫重蹈覆轍？難不成女屍以前還找過男人？

我心裡有些膈應。

不過聽他的意思，劉德貴能進石凹山，十有八九是他故意放的了。

福伯的話說完，我就有些緊張，生怕女屍同意換一個，那樣我可能會被她吸干血，或者扔到山下。

落在李叔手裡，後果會很嚴重。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女屍喉嚨里發出「咯咯咯」的聲音，比平時大，像是在生氣。我聽不懂她說什麼，只能從福伯的回答來揣測她的意思。

「咯咯」聲停下，福伯就惶恐的說，老奴知罪，以後不會在有這樣的心思，一心培養小少爺。

我聽了鬆了口氣。棺蓋蓋上，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心裡鬥爭了很久，我害怕女屍是知道我沒睡，故意跟福伯那樣說。思來想去，我鼓起勇氣往她懷裡鑽，摟著她的腰，討好的喊了聲老婆。

她沒回應，但我知道她跟別的殭屍不一樣，能聽見我說話。

討好她，才有機會學本事，不被替換。

黑暗中，女屍動了下，像是在側身。我大氣不敢喘，全身綳得僵直，感覺她的手從我脖子下面穿過，急忙配合的把頭抬起來，靠在她手上，女屍側身就把我摟在懷裡，緊貼著她的胸口。

很軟，但很涼。

我不敢亂動，運轉體內的陽元抵抗她身上釋放出來的陰冷，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棺材是開著的，我看見手壓在她胸口，嚇得急忙收回來。

見她臉上沒有怒色，我才鬆了口氣。爬出棺材，我聞了聞手心，香香的，而且接觸了一晚，手沒有被凍壞，反而暖暖的，回想了下，好像醒過來的時候，女屍的身體也是熱的。

細細檢查了下，發現小腹里的陽元變強了一些。跟她睡覺，陰陽經都能同時得到提升？

要真是這樣，跟她一起睡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福伯果真沒給我做肉湯，在石屋門口放了個漁網，我餓的不行，只能拿上漁網去河邊抓魚，半天功夫才撈上來兩條大的，洗刷后拿回來放在銅鍋里煮，結果煮了半個多小時，鍋里的水都還是涼的。

魚的陰氣太重，不驅除根本做不成熟食。

忙到天黑，我弄完一條魚的陰氣，剩下一條沒力氣弄了，狼吞虎咽的吃完，湯都喝乾才回銅棺。

晚上我堅持著沒睡，陽元開始需要我運轉，但半個多小時候，它就自行運轉，女屍的身體也逐漸變暖，陰陽交融，冰火兩道氣流都在緩慢的增長。

幾天後，我發現不管是洗澡還是給食物祛除陰氣都能讓陽元增長，做起來也就沒那麼多怨言了。

福伯見我勤勞的修鍊，開始教我一些東西，可惜屍族被牛鼻子追著打了無數年，很多東西都遺落了，我只能臨摹石屋裡的陽符，學了些防身的功夫。

慢慢的，地位穩了，我又開始討厭女屍了，只是她已經形成習慣，我一進棺材，就把我往懷裡摟。

陳浩整天在石凹山遊盪，不知道是誰指點了他，學會了用陰玉修鍊，鬼氣越來越強。問他，他也不說，神秘兮兮的。

我觀察了福伯半年，才把木牌給他看。福伯說是張家的令牌，張家盤踞龍虎山，號稱天師一脈，在玄門眾多門派里也是排前面的門派，他們留下令牌，是讓我知道該去那裡找人。

我聽了很失望，藏了大半年，結果就是個破玩意。

這半年裡張浩偷偷回去過幾次，村裡除了張家和吳家的人，其餘的都回來了，李家村搬了幾戶人到我們村裡，目的不言而喻。

我不太敢回去，想爸媽的時候，就拿著木牌發獃，努力的修鍊。

時間如光影，稍縱即逝，三年很快過去，山裡的生活有些孤單，但不枯燥，上山下河我和陳浩都能玩得開懷大笑。

可能是修鍊陽符經的緣故，我比同齡人要高一個頭，倒是陳浩一直保持著死前的樣子，沒有變化。

他惦記吳老狗，隔上一段時間就問我什麼時候下山。

玄門大會就在這幾天，福伯最近經常下山，應該是在準備。

李勝農的鎮屍鼓被偷后，短時間內造不出第二面，茅山也偃旗息鼓。但他們給了我三年的時間，同樣我也給了他們三年的時間。

他們人多勢眾，資源充足，三年能做的事肯定比我要多，去參加聚會，始終是暗藏危險。

但屍族的術法大多都落在各門各派手裡，我要學，就必須自己去要回來。否則陽元在強，也無用武之地。

我現在會的就是福伯教的一套拳法，還有石屋裡刻著的兩道符，天陽符和鎮陽符。天陽符能釋放出五道天雷，聲勢浩大威力卻有限，也就能唬唬人。

鎮陽符就雞肋了，是封人陽氣的符籙。好在有陳浩這個小弟，我封住對方陽氣，他的鬼術威力就會大增。

陽經九陽，我現在剛要踏進第二陽，在有幾天，可能就踏入了，到時候相當於天地境的牛鼻子。

道家門徒眾多，開枝散葉，玄門裡很多門派都遵從道法，境界沿用的是莊子的長生術，有提掣，天地，玄同，齊物，合道，長生，舉霞，破虛，成聖九個境界。

福伯說自孔庄之後，再無成聖境，道法沒落，但道家術法萬千，底蘊深厚，同境界的道家弟子我未必打得過。

屍族的窮，不僅是缺少術法符籙，日常生活也很拮据，三年來，我都沒穿過幾次新衣服。

每次念叨這事，福伯就會安慰我說，用不了多久，小姐就會醒來，到時我要什麼就有什麼。

都成殭屍了，哪能醒來？

聚會上有不少道家門弟子，龍虎山的天師一脈必然會去，這是我答應福伯參加的重點。

陳浩身上雖有陰玉，但鬼氣太重，到時候肯定會被發現。

我找福伯想辦法，他說女屍棺內有不少器物，讓我選一件戴在身上，陳浩藏在裡面就行。

三年裡，我進銅棺就像回家一樣，脫了鞋子爬進去就是一通翻找，結果全是翡翠玉鐲，女孩用的首飾。

我戴在身上，恐怕會招人恥笑。

嗯！福伯在旁邊深思，突然像是想起什麼，激動的說，我想起一個東西，肯定適合少爺。

福伯說著從銅棺角落裡拿出一個不起眼的盒子，裡面是個銀色項圈，很精緻，適合男孩子戴，我也喜歡。

不過福伯一用這種口吻說話，我就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