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有船費啦!
潑天的大雨連下了四日,城外河水暴漲,碼頭已經停運。
張府。
張老爺滿身憔悴地推開佛堂,嘩啦啦的雨聲瞬間灌入昏暗寂靜的佛堂,李氏靜靜跪在佛前,對身後的動靜不為所動,張老爺盯著她的背影,幾乎要把她單薄的後背盯出兩個洞。
距離張衡林走失已經整整二十六天,張老爺找兒子已經找瘋了,他現在整個人形銷骨立,面容十分憔悴蒼老,已經完全沒有中年美男子的風範。張老爺啞著嗓子說:「你還不肯說?」
李氏嘴唇蠕動默背佛經,此時只是平淡的回了一句:「老爺請回吧,妾身與你無話可說。」
張老爺面色凄苦地指著她,凌厲道:「好一個無話可說!林兒已經走丟了二十六天了,你這個做母親的竟然一點都不擔心他的安危!」
李氏不言不語又開始默背起佛經。
張老爺看她這油鹽不進的模樣深感心寒,張衡林剛丟的時候他也沒往李氏身上想,還是從兒子的書童硯青身上問到了兩條線索,兒子曾經想去找李氏,被硯青給糊弄過去了,硯青回房找張衡林的時候,發現屋子少了很多銀子。
這兩條線索一撞,張老爺就猜是李氏讓張衡林去明山書院找大兒子張衡安,立馬派人到碼頭攔截,可是派去碼頭的人幾天都沒有看見張衡林,張老爺只能加派人手,不僅在縣裡找,還派人去了明山書院問張衡安有沒有看見弟弟。
這期間張老爺不論怎麼問,李氏都不肯吐露張衡林的消息,張老爺把自己熬剩一把骨頭也沒找到兒子。
如今這把骨頭幽幽嘆出最後一口氣:「你我夫妻十八年,我從未負過你。這次也未曾有休你的心思,只等母親息怒后我自會替你求情。但現在……」
「這封信你自己看吧。」
張老爺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放在佛堂內,然後合上佛堂的門轉身離去。片刻后,身後就響起李氏凄厲的聲音。
「老爺!你回來!!」
「安兒為什麼沒有見到林兒!!」
「老爺!!」
佛堂內凄厲的吶喊響了許久,張衡清送了郎中出門遠遠聽到了聲音,自從張衡林丟了后,祖母就病了,現在每日就靠葯湯吊命。張衡清皺緊眉頭當做沒聽到李氏的聲音,他擔心張衡林,也擔心白姑娘,白姑娘是跟張衡林一起丟的,他想找白姑娘,在這個節骨眼卻不能提出來。
貓不能跟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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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衡林和白姑娘為了躲避山腳搜索的人,闖進了深山,一路吃了很多苦才活了下來,來到了山隔壁的另外一個縣。
剛剛下山的時候,白姑娘只剩下一張潦草的白毛皮貼在骨頭架子上,張衡林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大一小兩個骨頭架子走出山腳,看到了人煙激動得落淚。這些日子過得太苦了,白姑娘心裡如果不是記掛著鏟屎官和春熙樓那個特別會做丸子的廚師都不一定活得下去。
而張衡林也是如此,身邊如果不是有白姑娘,心裡又有一定要回家的信念,也未必能撐下去。他經此一劫已經成熟很多了,對人多有防備,即使見了人煙雖然高興但也不會貿然求助,他怕這個縣的人跟那個村的人也有關係,因此不敢泄露自己的蹤跡。
白姑娘看著一戶農戶養在院子里的雞就口水滴答,它很餓,特別特別餓,現在別說是生雞肉,只要是吃的,它都能吃下去。張衡林也是這樣。
白姑娘對張衡林使了一個眼神,撇頭示意那家農戶的雞。張衡林點頭表示明白,同甘共苦二十六天,一人一貓已經培養出許多默契。張衡林指向一個位置。白姑娘點點頭,這個位置很好,離農戶不遠不近又隱蔽,既方便它偷了東西送出來,也方便萬一有危險張衡林能衝過來救它。
這家農戶外面沒有人,白姑娘偷偷潛向雞窩,打算一口咬住一隻母雞脖子拖走,還沒下手,忽然感覺側後方竄來一條黑影,回頭看一眼驚得大駭,竟然是一條黑狗!
黑狗的血盆大口就快咬上她了!
白姑娘立即掉頭竄向張衡林,黑狗興奮的追白貓沒有注意前方有個人,張衡林出其不意的衝出來,摟住黑狗的脖子往地上狠狠一摔,黑狗登時被摔暈。張衡林兩手掐住它的脖子,整個人都往上壓。白姑娘在一邊技巧的死死咬住黑狗的嘴筒子,不讓它咬張衡林。
沒過多久,黑狗就口吐血沫不動彈了。
張衡林又掐了一會,確定狗死透了,一手提著黑狗,抱起白姑娘謹慎地退回密林。
一大一小骨頭架子託了黑狗的福,終於飽餐了一頓!
過了幾日,岷縣都在傳街上來了個神偷,來無影去無蹤,許多人被偷了錢袋子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偷的,更不知道是被誰偷的,莫名其妙就沒有了。
一隻骨瘦如柴的白貓叼著一個錢袋子低頭鑽進旁邊攤位底下,藉助攤位掩人耳目,一路小心的跑回張衡林身邊。張衡林藏在巷子里,看到白姑娘回來笑開了花,接過錢袋子倒出十來個銅板,數了數后笑說:「船費夠了,咱們能去明山找大哥了!」
白貓嘶啞的大聲喵了一聲,好像很高興。
張衡林從懷裡小心的掏出一個紙包,打開竟然是一個肉包子,他掰開肉包子,把肉餡擠出來遞給白姑娘,白姑娘啊嗚一口咬上去,幾口就把兩邊的肉餡吃下肚。
張衡林笑著看它吃,等它幾口吃完了肉餡,他再把肉□□幾口塞進嘴裡,慢慢吞下肚,回味那一點點鮮美的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