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身世
?「啊——」我頓時嚇得驚叫起來,但奇怪的是那人卻好像並沒有被我打擾,仍然沉睡著。
我正想著要怎麼將那條花蛇引走,那人卻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的衣袖掀開,我這才發現手臂上不知何時起了兩個又大又紅的疹子,他看了一眼卻像是愣住了。
「這個蝴蝶胎記是怎麼回事?」他問道,原來他是看見了我手腕上的蝴蝶胎記,「我也不知道,我記事起便有了」。
他一把拽過我的手腕,細細端詳,而後才認真地看了我一眼。
「跟我來,」他從藤椅上坐起,一隻手捉了那條小蛇,將它一甩便丟進了角落的竹筐里,另一隻手拉著我進了內堂。
這人真是古怪!
說是內堂其實也簡單得很,只有一張檀木小桌和幾把老舊的椅子,但那雕花卻是精緻繁瑣,雖然有了些年月,但想必也很貴重。
他親自倒了茶給我,這茶有一股菊花香氣,很是好聞,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喝下,這才問我道:「你是從姜國皇宮裡來的?」他自然是知道汪太醫的身份所以才猜到了我的來處。
「正是,」我回答道,不知怎麼竟有一種親切感,可是今日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青鸞,果然是你!」他一把將我攬在懷裡,我不明所以,但是實在不喜歡被陌生人抱著,我一把推開他,解釋道:「我不叫青鸞,我是穀雨。」
他看著我,眼眶含淚問道:「那你娘親是誰?」
「我……我沒有娘親」我小聲說道,難道眼前這人認識我娘親?想起太妃曾給過我一枚可以證明身份的玉墜,我忙從脖頸上扯了出來問他道:「你可認得這個?」
他將那玉墜拿在手中,淚水終於奪眶而出,道:「怎會不認得,這可是我江陵焦家女兒獨有的陪嫁」。「那你是?」我並不清楚江陵在哪裡,更不知道什麼焦家。
「我是你舅舅,」他繼續說道:「也是焦家唯一的後人了」,「不過,」他欣喜地望著我道:「現在是我們兩個人。」
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親人,我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坐下,我去配了解藥來,」他說完便去忙活了,想著外面還有一條蛇,我也不敢獨自走動。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我差些兒睡著的時候他才端了碗葯進來,「快喝了吧,」他葯遞給我,我閉著眼睛一飲而盡,卻並未感覺到苦味。
「其實這毒也不難解,只是熬藥頗費些功夫,你中毒恐怕也有幾日了,這葯得連著喝五日毒才能徹底解了,」他邊收拾葯碗邊說道:「中了這毒便會腹痛不止,身上起疹,頭腦昏沉,失去味覺,你這幾日可是受苦了。」
感覺他對我十分照顧,而且又是我的親舅舅,於是我便想著要如何開口讓他幫我擺脫汪太醫,我再也不想回到冷宮中去了。
他像是有感應似的,次日便收拾好了金銀細軟和一些藥材,對我道:「青鸞,既然我已找到了你,我們便回衛國吧,去找你的父王!」我心下更加疑惑了,「以後我慢慢說給你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才到中午他便處理好了鋪子里的事務,利索地關了門,「這些全都不要了嗎?」我覺得十分可惜地問他道,他回頭看了看字跡模糊不清的門匾,笑道:「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回來。」
馬車顛簸得很,我們已經走了將近一個月才到了衛國境內。春天將至,冰雪消融,春水叮咚叮咚地歡快流動起來,柳樹抽出新芽,黃土地上又冒出了一片黃綠色的草尖兒,我在馬車裡傾聽著外頭鳥兒的鳴叫聲,分外舒適。
與其說我們是在趕路,不如說是在遊山玩水,我那舅舅十分愛玩兒,這一個月已經帶我悉數品嘗了各色街頭小吃和山間野味,茶樓酒肆無一不至,甚至賭坊花樓也沒有落下。
他也將我的身世一一告訴了我,原來江陵乃是衛國的國都,而曾經的焦家是衛國名滿天下的巨賈,亦有人在朝中做官。我的娘親作為焦家唯一的女兒嫁給了當時的太子,也是如今的衛國皇帝。
衛國一直以來是姜國的附屬國,當時剛剛歸順,於是將衛國的太子送至姜國作為質子,我的母親,也就是當時的太子妃也一同前往,同行的還有我的舅舅。
母妃在姜國剛生下我不久便傳來焦家密謀造反的消息,而她也在姜國皇宮的大宴中遇刺身亡,為了兩國的和平交往,我的父王這才得以回國,至於我是如何遺落到姜國皇宮裡的舅舅也不甚明了。
又過了月余我們才到了衛國都城——江陵,江陵雖不如姜國皇城那般繁花,但是風土人情卻更為獨特。
當街買酒的酒翁不僅賣酒還一邊向客人展示調酒的技法,一旁的說書人慷慨激昂地講述著各國話本里的傳奇,走著走著便見前邊街道上方架著一木質的拱橋,連接道路兩旁的酒肆,才子佳人在橋上品酒吟詩。
雖然這兩月已經走過許多街市,但還是這江陵的集市最別有一番風味,各樣新奇的把戲目不暇接,直讓我走不動路。
很快我便被一旁變戲法的吸引了過去,那人往一空空如也的箱子里放了一枚銀幣,再打開時卻見兩隻白鴿飛了出來,我在一旁驚奇不已,眾人拍手叫好。
舅舅這時拉了拉我,道:「我們得趕快找一家酒家住下,明日你可要入宮見你父皇哩!」我一怔,這才記起這麼重要的事情。
於是我們便進了一家酒樓,那裡賓客甚多,十分吵嚷,我們挑了最角落裡的一張桌子坐下,一個手腳輕便、行動敏捷的俊俏小二走過來,滿臉笑意地問道:「二位客官要吃些什麼,我們酒樓最近新推出了不少菜品,二位客官要不要試試」。
舅舅看了我一眼,問道:「青鸞,你想吃些什麼?」「隨舅舅點吧!」要論起吃,他比我不知要精通多少。
「那便將你們這兒最有特色的菜都給我上一遍,」他吩咐道,「好嘞!」小二興奮答道。「我們可不可以後日再入宮啊,我還沒在這兒好好玩兒過呢!」我央求他道,「這樣也好,不過明日我不能陪你了,你不可亂走,」他說著又摸了摸我的頭。
我們便在這兒住下了,夜裡我一直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著要在這兒遊玩,而是我實在不知怎麼面對這突然出現的父親,
他是一個嚴厲的人嗎?又或者是同舅舅這般好玩兒的親切的父親?
於是次日我起得很晚,醒時已是午飯時分。
正當我洗漱完畢要去找舅舅時,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出現在門口,她手中捧著一件綉著紅牡丹的粉色綢衣,袖口和衣領處的大紅色鑲邊上的蝴蝶像是要飛出來似的,還有幾顆乳白色的珍珠點綴其上。
她將衣服放下,那下方還有一個硃紅色的盒子,她將盒子輕輕打開,是一整套牡丹花頭飾,一對粉色的牡丹花鈿熠熠生光,牡丹珍珠流蘇純白無暇,赤色瑪瑙耳墜晶瑩剔透,旁邊還放置著雕著牡丹花的銀色脂粉盒子。
我被這美麗的衣衫和頭飾驚呆了,忙問那人道:「這是?」
「青鸞姑娘,這是焦公子讓我為您準備的衣飾,明日我會過來為您梳妝打扮,今日我還會為您講解些宮廷禮儀,」她的聲音溫柔無比,面色平和,雙手端放在腹下,抬頭挺胸,實在是個端莊淑麗的美人兒。
而後整個下午我都沒有機會出去逛一逛江陵城,宮裡的禮節實在是繁瑣,我學得很是厭煩。
到了晚間舅舅才回來了,他似乎喝了好些酒,一進來便是滿身酒氣,我忙斟了一杯茶給他,他神智也算清醒,問道:「宮中禮節學得如何了?」「煩人得很,」我回答道。
「哈哈哈,」他笑道:「以後在宮裡慢慢學,姑姑們會教導你的,」他將那杯茶一飲而盡,繼續道:「現在的皇宮與十三年前可是大不相同了,你一定要處處小心,尤其要小心元淑。」
「元淑是誰?」我疑惑道,他卻再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