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追愛是感動自己的過程

好幾天過去了，這幾天我、張科科、毛小江整天待在一塊，各自的心情總算是靜了下來，毛小江回去他自己的城市了，我和張科科沒有去送，因為毛小江走的時候沒有告訴我們，毛小江坐上車了才在我們四個人的群里發來消息：「我走了！」

簡潔明了，言簡意賅。

我從枕頭下摸出手機，回了一句「你大爺」又繼續補覺了，同樣的斬釘截鐵，一針見血。

我猜想，毛小江這次來見到我和張科科，心裡並不是很舒服，尤其是當他知道我和張科科單獨出去后，心裡肯定又是別樣的滋味，我們都知道，毛小江當年雖然追求張科科無果，但此事，他還是沒有完全放下。

張科科從小長得標緻，學習又好，一直以來都是別人家的小孩，因此身邊不缺追求者，從十三四歲所有的小孩開始慢慢懵懂時，她的身邊就經常圍著一些男孩，有擦不幹凈鼻涕的，也有經常出現在球場上的陽光少年，更有文質彬彬的文藝小青年，比較少的是一些腦殘富二代，當然，並不是所有的富二代腦子裡都缺根弦，高富帥不是沒有，只是沒有讓張科科遇到，由於從小受到這些二缺少年的困擾，所以她一遇到追自己的男孩，就本能的抵觸，尤其是對她緊追不捨的，她更是反感。

其中毛小江就是我說的文藝小青年，從初中開始就開始寫詩，所有的詩、所有的主題，全是關於張科科的，就差題目就是「我愛張科科」了，不過他卻寫過「我愛張科科」的藏頭詩，所有的詩，張科科一概不看。

總之就是毛小江沒有追到張科科，念在發小的份上，張科科才沒跟他反目。

不過現在，輪到許文強了。

毛小江走後，張科科開始跑步了，準確來說是開始減肥了，早上跑步，晚上又拉著我去健身房，跟她排解煩惱，排解許文強給她帶來的煩惱，我實在是被她整怕了，可每次她出去不叫我，我居然心裡空落落的，實在是求虐。

因為許文強對她的追求正式開始了，對她開始了各種狂轟亂炸式的追求，要是一般的女孩，一定招架不住，可這是張科科，只要是張科科，就不是一般人，一般的女人。

雖然如此，張科科還是不堪其擾。

男生宿舍樓下就是跑道，從消失了幾天的張科科重新回到強哥的視線里后，他發誓要脫胎換骨，重新做人，每天早上五點多起床，洗漱完畢，對著鏡子無數遍的梳自己本來就日漸蕭條的頭髮，然後趴在窗戶上啃著麵包盯著足球場入口，只要是看見一襲運動裝的張科科出現，他就恨不得直接從八樓跳下去，以光速出現在女神的面前。

開始的幾天，他只是遠遠的跟著跑，也不上去打擾，他回宿舍后說：「我要找一個讓她拒絕不了跟我繼續聊下去的話題，而且要一針見血。」

宿舍里的都幫他想，我聽著聽著忍不住笑了：「我靠，你們這都是什麼爛招數啊？」

舍友肯定是對我一臉的不屑：「爛招數？那你幫強哥想想辦法啊！」

我自然不會幫他想辦法，正如前邊提到的，我太了解張科科了，張科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他緊追不捨，頂多會敷衍的跟他說做朋友，而且要是讓她知道強哥經常一個月不洗澡、一學期不洗床單、做事唯唯諾諾、甚至年紀小小卻已經學會見風使舵，只會讓張科科厭惡和反感，而且上次他在女生宿舍前拉橫幅表白的事情，已經讓張科科心有不爽了，她很不喜歡做事全憑一股突如其來的熱情的男生，在她看來，表白的形式不重要。這麼興師動眾的表白，不代表他就是一個浪漫的人，也不能代表張科科就不是一個浪漫的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怎麼過才是她在乎的，比起浪漫，她更喜歡有情調的人和有情調的生活，有情調的過日子，比浪漫的過日子難很多。

無疑強哥根本不是這種人。

晚上在健身房，張科科舉著一對啞鈴說：「哥，你跟你們宿舍那位……叫什麼來著……讓他以後離我遠點，不然我怕我會誤殺了他。」

我重重的把杠鈴放到地上：「你以為我不想嗎？看著他每天對你虎視眈眈的，我也是痛心疾首啊，可沒辦法啊，我勸他了，不聽我有什麼辦法？我一勸他，他還說我是見色忘義，棒打鴛鴦。」

「他這人到底怎麼樣啊？」

這個我就不能說了，也不好說，在背後說別人的缺點，即使是事實，但還是有些不講究，我想說一些關於強哥的優點，但實在想不出什麼他有什麼優點，我也不知道是我對他不太了解還是別的一些什麼原因，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舉起杠鈴呼哧呼哧的說：「我說不好，你自己慢慢了解吧！」

「你大爺，跟我都不說實話，我要是被他騙了，我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你，因為你就是幫凶，眼看著我一步步往火坑裡走，也不知道攔著我，甚至連提醒我一句都不肯。」

「好吧，我提醒你一句吧！既不算出賣哥們，也不算棒打鴛鴦。」

「放！」

「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強哥一個男人的話，你會選擇找個女孩。」

「呃……你這還不算出賣哥們，夠損的啊！對了，你們是哥們嗎？你不是交朋友很謹慎嗎？」

我咬著牙做完最後一組動作：「不算！在我看來哥們的關係比朋友的感情更深、更複雜，不是所有的朋友你都能勾肩搭背的叫一聲哥們。」

「好吧！你說什麼都有道理。」

「謝謝誇獎！」

「馬驫你也許沒發現，我特別喜歡聽你說話，你說話的時候特損，但又特別有道理，理解你的人聽了，覺得很溫暖。」張科科放下啞鈴，準備穿衣服走了。

「沒想到啊，在你心中我這麼好，走吧！」

「我沒開玩笑，能成為你的朋友，三生有幸。」這是張科科回到宿舍后給我發的一條簡訊。

「萬分感謝！但以後不要說這種肉麻的話，很不習慣，你這是逼我拉黑你。」我過了兩個小時才回過去，在此之前我編輯了好多表示感謝和榮幸的話，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一條最妥帖。

強哥對張科科的追求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張科科開始有些煩他了，不過強哥的尺度把握的還算可以，這讓張科科想對他發的飆遲遲沒有發，強哥的若即若離讓她很無奈。

過了幾天，強哥終於決定邁出自己追求幸福的第一步了，踏踏實實的一步。

他手裡緊緊攥著一罐飲料追上張科科，遞到她手裡的時候易拉罐已經被捏的變形了，有些像由於緊張而抽搐的強哥臉上的微笑。

張科科也不好說什麼，也不能拒絕，因為強哥還什麼都沒說，不過接下來的話，就讓她有拒絕的依據了。

強哥顫顫巍巍的說：「張科科，你應該知道了，我喜歡你。」

張科科見他這樣，也沒心思跑步了，順勢坐在足球場上，摘下耳機：「我知道什麼了，你喜歡我？」

強哥也趕緊坐在她旁邊，但沒有離得太近：「對啊，你沒看貼吧嗎？我把照片都放上去了。」

張科科打開飲料，結果被噴了一臉，她有些生氣，不過還是壓制自己的情緒：「沒有，我不玩貼吧的。」

「好吧！」強哥拿出紙巾給她擦飲料，被她拒絕了，強哥心想：「看來只能搬出我了，起碼聊馬我讓張科科感興趣。」許文強自然已經知道我倆的友誼已經超出普通的革命友誼了。

強哥說：「你是不是跟馬驫關係特好，我倆一個宿舍的，我在他上鋪。」

張科科第二天跟我說既然是聊起我了，倒是耐著性子跟他聊了一會。

這也算張科科最大的極限了，坐在操場邊和強哥聊了一下午。

強哥興奮的跑回宿舍把這一個好消息想分享給我們，不過沒有強哥絕唱般的呼嚕聲，七條漢子赤條條的還在被窩裡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安詳，沒錯，學校條件艱苦，宿舍繼續保持著傳統的八人間。近幾年大學宿舍殺人案時有發生，因此強哥不敢輕易吵醒他們，只能一個人趴在床上，在驚喜中匆忙補半個小時的覺。

上課的時候強哥根本無心聽課，拉著杜青格坐在最後一排分享「中獎心得」，不過杜青格比較聰明，他聽了過程，自然明白張科科為什麼肯耐著性子在操場邊上跟他聊一下午的天，也許許文強自己心裡也明白，只是不願意相信真的就是這樣。

許文強自己心裡也在想：「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要喜歡一個對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女孩子呢，可是又不忍心放棄，既然能讓自己遇到，便是緣分，放棄一個人容易，可要放棄一段能讓自己身心大為蕩漾的緣分，談何容易！」

對於張科科，許文強不甘心放棄，可他自己心裡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追求一個人的過程，就是飛蛾撲火的過程，明明知道會化為灰燼，但還是義無反顧的去追，去嚮往。這可能是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唯一做的一件不計後果的事情，無私的投入，無盡的感懷。無論結果如何，最享受的還是提著心吊著膽的漫漫過程，享受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享受腦中出現的各種幻想，幻想著可以牽著她柔軟的手，在風中，在和煦的陽光里迎著人群翩翩起舞。

這是一個感動自己的歷程，受一點點傷，就會結一滴滴感悟，一絲絲感動。

許文強見自己與張科科搭上話了，信心高漲，急於分享。終於在中午吃飯的時候抓住機會給宿舍里兄弟們講述了一下心路歷程。

「哥幾個，大突破啊，大突破！」許文強放下筷子看著我們幾個，其他的幾個故意撐著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唉唉唉，我說話呢，你們能不能不吃了？」

我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想搭理他，其他的幾個要不聊遊戲，要不聊遊戲，其實就除了我，都在聊遊戲，宿舍里只有我不玩遊戲，感覺沒意思，主要是費腦子。

旁邊的許文強亟不可待：「喂，是不是兄弟，你們幾個對我太冷漠了，你們就對我的幸福這麼無所謂嗎？」

幾個人憋不住笑了，杜青格嚼著飯：「你說吧，怎麼個突破，突破什麼了？」

「對啊，就你這樣每天不溫不火的，你能突破什麼啊，要我說，你能突破的，只有由一個星期不洗澡變為一個月不洗澡。」

「沒錯沒錯，還是吳青了解你啊強哥！」李爍玩味的看著他，一臉的不屑和不相信「你呀，就老老實實的找個普通一點的女孩子得了，你看看張科科，多少人惦記著，光人家藝術院的大兄弟小兄弟排了多少，送吃送喝的，結果呢？人家不領情，原封不動的給還回去了，這就難辦了，長得漂亮，又那麼有才，還不貪財，世上少有，現在有幾個女孩能做到。」

許文強還是不服氣：「對啊，就是因為她德才兼備，我才會喜歡啊，不蔓不枝，中通外直。」

「呦呦呦，丫還拽上了。」

杜青格說道：「哎，驫子，你是不是跟張科科出去旅行了？」

馬驫一口飯全咳到地上：「啊？什麼……旅行？」

「你別裝了，都知道了！」

我低著頭繼續吃飯，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啊，對，閑著沒事，出去轉了一下。」

吳青倒是很好奇：「驫子，平時也不見你顯山露水的，你倆什麼時候好到這份上了，還出去旅行了？」

許文強聽到這些低下頭不說話了，我看了他一眼說：「我們其實就是普通朋友，只是關係比較好。」

我只是怕強哥難堪才這麼一說，可沒想到我盡量往回找補的這麼一說，大家越發好奇了，李爍問：「你倆認識多長時間了，我好像聽說張科科是……是……是哪的來著？我好像記得跟你家鄉的名字挺像的。」

「嗯，是，我們是老鄉，高中的時候是同學。」

「不是吧，同學？」吳青一臉的驚訝「你可別告訴我你倆還是同桌！」

我笑了：「還真是，我們確實是同桌，認識有……今年是第六年。」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跟張科科認識六年了，他一直覺得自己還小，可是沒想到自己的身邊已經有認識超過六年的朋友，他想了想高然和毛小江，居然已經超過十年了。

「行了，半天廢話，說說吧，你怎麼突破了，突破什麼了？」杜青格問。

強哥眼睛一亮：「搭上話了，昨天陪她跑了十幾圈，跑完后聊了一下午，聊得還可以，挺好的，我在她的眼神中發現，她並不討厭我，機會還是很大的。」

李爍問道：「那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聊了些什麼？聊得全是馬驫，許文強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話。確實是無話可說了，他總不能說自己聊得全是馬驫吧。

許文強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心特虛，跟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聊天，內容卻是別人，更可悲的是，也是話題中的那個別人，讓自己才能搭上話。許文強縱然有無數的缺點，但自尊是每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會保留的最後一層底線，慢慢的，他那點原本就少的可憐的信心幾乎消失殆盡了。

雖然如此，許文強還是繼續陪張科科跑步，不過回來的時候不像以前那麼高興了，他對張科科說：「我知道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對我沒有一絲感覺，即使你沒有明確的拒絕我。這種事強求不來的，我明白的，我追求你的過程，開始的時候是喜歡，後來有些變了，雖然其中還是喜歡的成分比較多，但後來陪你跑步，好像是變成了一種習慣，習慣你跑在我的身邊，習慣陪著你一圈圈的跑，我極其不愛運動，不過每天跟你跑步的時候還是覺得跑道太短，時間太快。有一段時間我覺得你有心事，不過我沒有問你，因為我覺得我沒資格問……」

張科科沒有看完消息就把手機關了，她不忍心看完，她從來都不敢看完這種悲情的傾訴，因為這會讓她有一種負罪感，她不忍心看到任何因為她的原因而失望的人。

周末的下午張科科支著畫架寫生，許文強看見了，買了些飲料拿過去，可當他還沒走到張科科旁邊，就看見我躺在張科科旁邊的草地里，這一刻，他接近消失殆盡的信心徹底的灰飛煙滅了，他遠遠地站著，不知道是走是留。

他遠遠地坐下來，看著我們兩人，思緒萬千。

他決定放棄了，不是所有的暗戀都可以美美的藏在心裡，跟人分享也好，不分享也罷，對許文強來說，苦苦支撐的一廂情願是一種煎熬，這種煎熬會讓他越來越悲哀，越來越卑微。而對張科科來說，強哥的苦苦糾纏，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受寵若驚，甚至連一點點欣喜都沒有，對於一個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的追求者，帶給她更多的是苦惱，是無可奈何，是拒絕他帶給她的愧疚和不安。

拒絕一個人比追求一個人更加困難，因為在其中，有太多的不忍心。

晚上的時候張科科主動找許文強聊天，許文強沒有往日的激動了已經，就回了個「在」，兩人就開始聊了。

張科科對他說：「我給你帶來的失望，萬分抱歉，我從來都太會主動拒絕別人，只是一貫的視而不見，那天馬驫說了我一頓，他說如果不愛就提前決絕，有時候拒絕比沉默帶給人的傷害會更少，我這才明白過來這一段時間帶給你多少困惑，對不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許文強反倒釋懷了，心裡也覺得輕鬆了很多，相比以前的捉摸不定，雲山霧罩，這句來的比較遲的明確的拒絕，反倒讓他定下心來。

沒有希望也就不去奢望，也就沒有失望。

許文強回復她：「謝謝你明確的拒絕，在不接受的前提下，拒絕會讓我更加坦然的對待我們的關係，既然糾纏不能修成正果，那我就放手，還能留下最後一份瀟洒。」

這句話，是許文強看的一篇網路里的一句話，這句話張科科以前也看過，的作者是我。

原話是：你我本來就是緣分不夠，既然如此，我也不去強求，我也不做無謂的祈禱，因為我不想給上天添麻煩，也不願讓愛情來得那麼的勉強，我怕我們就這麼在一起后，關係會變得很脆弱。如果我不能讓你心甘情願的來到我的身邊，那我會轉身走開，既然不能留下我最美的容顏，那請收下我瀟洒的背影，幸虧我走的及時，沒有給你帶來更到的打擾，愛情可以去追求，但不能被施捨。

多少人明白這些道理，自己卻又做不到，我們總是勸別人如何如何，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又只能無能為力的獨自黯然神傷。

許文強終於放手了，可以說，一個人的放手，成全了兩個人。

杜青格勸他不要受傷，就算你只是一個備胎，但你也離開的落落大方，咱們沒有丟人，只是緣分不到而已。

許文強低下頭嗯嗯的答應著，表情堅定又閃過一絲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