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高然的愛情故事 下
每一代的年輕人都曾幻想過各種不落窠臼、衝破世俗的愛情,也許不能轟轟烈烈,但起碼要遂自己的願,要能「愛我所愛」,可當這些年輕人老了之後,還有沒有當年的勇氣呢?尤其是當這種他們自己當年幻想過的愛情發生在自己兒女身上時,他們還能不能或者說敢不敢坦然的接受呢?答案是否定的。
高父母極力阻撓,就跟許多具有傳統思想的父母一樣,堅決拒絕,高父脾氣火爆,揚言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總之就是這個兒媳婦他們不認,最讓高父接受不了了其實並不是錦遇,而是高然,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兒子由於意氣用事而斷送自己的大好前途,在他看來,這個年紀是可以有愛情的,也可以為了愛情做出一些選擇,但這個選擇要讓愛情往好的方向發展,放棄學業也就是放棄自己。
高然義憤填膺的說自己可以創業,有那麼多的人沒有上大學照樣事業有成。
當高然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高父才恍然覺得,自己要跟兒子好好談談,他說:「所謂後生可畏,每一個年輕人的能力和潛力是無限的,你可以去創業,你完全可以向那些你口中所說的沒有上大學照樣功成名就的人學習,但你要明白,不上學不等於不需要學習,你也不能因為上學而耽誤了學習,做任何事,都要有全面的知識支撐,再偉大的事業,沒有知識作為基礎,也只是空中樓閣、海市蜃樓。」
高然當時自然不能理解高父的話,知道他留學回國后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不上學不等於不需要學習,不能因為上學而耽誤了學習。」
大多數愛情故事都是這樣,人們見得多了,聽得多了,也就覺得特別俗也特別假,可現實生活就是這麼現實,不可能每一段愛情都是讓人聽了之後潸然淚下的。高然聽進去了高父所說的話,而最讓高然態度轉變的,也最難以接受的,是父親去找錦遇,由於錦遇的遭遇,讓高然覺得父親特別的殘忍,後來錦遇走投無路了,買了一張車票,什麼行李都沒有準備,也沒有跟高然道別,而是找到我,把奶茶屋的鑰匙交給我后便走了,她給高然留下一句話:我願意等你。
因為高父武斷的介入,高然跟父親積怨很深,大學四年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逃離,逃得遠遠的,所以大學快畢業的時候,他選擇了出國留學,對於此事,高父母深感欣慰,孩子選擇出國深造是好事,做父母只有全力支持,而且以高家的實力,供孩子出國留學綽綽有餘。
後來高父對自己介入高然的事懊悔不已,但他不知道怎麼樣對高然表達,他想給錦遇道個歉,說一句對不起,錦遇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跟高母表示過,只要兒子能順利的完成國外的學業,以後絕對不干涉他的任何事情,尤其是愛情,這一個話題,同時成了父子二人的心病。
其實,高父又何嘗不是羨慕高然,羨慕他年紀輕輕就能為了自己的愛情與世界為敵,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如果自己當初也能有這樣的勇氣,可能現在陪在他身邊的人,就是那個與他青梅竹馬的姑娘,當初他喜歡上一個同村的女孩,可是沒有趕上好時代,跟許多俗套的愛情一樣,女孩家裡的「成分」不好,家裡人怕受到牽連,也是跟如今的高父一樣,極力反對。那時那位姑娘就像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一樣,無人敢要,她自己心裡也是沒有一點點底氣,自己若是嫁給了高父,肯定會拖累他,可自己的年紀已經不允許再等下去了,無奈之下,姑娘被父母遠嫁,在她心裡,那距離,比生與死的距離還要遠,生與死又有多遠呢,大不了一架奈何橋而已,而她心裡明白,一張紅蓋頭,蓋住的是日與月,從此便是永生不再相見,那是的高父並沒有現在高然的勇氣,遠遠地跟著婚車跑,從第一聲炮響,一直哭到婚車消失在視野中,他在村外頭一個人喝地爛醉,而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高父心如死灰,聽從了家人的安排,跟一個所謂的根正苗紅的工人的女兒結婚了,也就是現在高然的母親,但好在命運給了他一點優惠,對,優惠,只能用優惠來形容了,高母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生在工人家庭,讀過書,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女人,後來高父下海時,高母在家中將一切事情打理的十分妥帖,內心也特別能理解高父對那位青梅竹馬的姑娘的思念和放不下……
就是這樣,高然決定出國,他不想在這個環境里生活,他打電話給我,想讓他最好的朋友、發小送送自己。
馬小江接到電話,也從另一座城市提前趕到我和張科科所在的城市,只有我明白他的心思,他對張科科的心思,所以這也是我在前邊提到為什麼對張科科不能毫無保留的表達自己的心意,我知道,這時候的我,是有一點不爭氣的。
在我們三個人中,我不知道自己不願接受張科科表達的愛意,是不是在潛意識裡有毛小江的關係。既然我自己都不能理解,別人就更不得而知了。
高然也是一樣,不管是因為對高父母的不滿,還是即將離別故土的不舍,早早起來就把自己鎖在房子里,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無聲的淚流滿面,他的離別,顯得格外的悲壯和悲情,他坐在床邊,看著收拾好的行李,抱頭痛哭,只是此時的眼淚,只與錦遇有關,其他人,在他心裡已經裝不下了,他給錦遇打電話,電話卻成了空號,那絕情的忙音,伴了他無數個夜晚,枕巾濕了一遍又一遍,不過這一切,都將與他無關了。
高然收拾好了行李就從家裡出來,匆匆道別,匆匆的離開,他也拒絕了父母開車送他去機場的要求,準確點說是請求,離開家的時候高母哭得一塌糊塗,高父不停的安慰,高然想對父親道一聲保重,話就在嘴邊,說不出來,高然轉過身離開,淚如雨下,喉結悲情的跳動。高父在三樓兒子的房間望著他離去,一直到什麼都看不見。
高父一個人緩步走進書房,翻開一本陳舊的相冊,相冊很舊,裡邊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高然的,一張是當年那個女孩的,眼前兒子遠走的一幕,像極了當年那位女孩遠嫁的場景,同樣的無可挽回,同樣的悲情與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