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有心安處是吾鄉
迦陵渾渾噩噩的出了校門，也沒有了心思去坐公交車了，直接就像家裡的方向走過去。
剛沒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喊她的名字。
「迦陵」
那一聲大喊，在迦陵耳朵邊炸開，迦陵下意識的轉過身去看聲音的來源。
竟是李跖。
在校門口有些昏黃的燈光下，李跖騎著一輛山地車，一隻腳支撐著地，另一隻還在車子的腳登上。
少年面色溫柔，遠遠看著就是一副令人心曠神怡的好風景。
李跖喊了一聲迦陵后，發現這姑娘並沒有動靜，然後又喊了兩聲，發現這姑娘仍是睜睜的站著，彷彿是沒聽到一般。
感覺有些不對勁，李跖扔下車就像迦陵那裡奔過去。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卻像是隔了一個銀河。
迦陵望著向她跑來的李跖，身上穿著已經不是校服，而是換了一件純白色的體恤。白體恤牛仔褲，最是簡單的打扮卻仍是掩不了散發出的光。那從每散發出的令人無法躲閃的光芒。
空氣中由於李跖的奔跑，迦陵已經隱隱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乾淨的肥皂的味道中還有一絲絲檀木的味道。迦陵知道李跖對自己生活品質頗有一些講究。平時洗衣服只讓人用最普通無味道的肥皂洗了，衣櫃里卻又放著檀木熏著衣服。
檀木本就不是特別霸道的味道，所以李跖身上總是有著隱隱綽綽檀木的味道。
迦陵對這些沒什麼研究。但是這味道她說不上喜歡或者討厭，初次聞道只是覺得熟悉。後來便想起這味道就像是自己老家山上那座古廟的味道一樣。
之前自己逢了初一十五總是會陪著外婆去進香，那廟中就是這樣的味道。青燈古佛，晨鐘暮鼓。這味道中透徹大徹大悟，心如止水的感覺。
因此她總覺得奇怪，為什麼一個明明是個少年模樣的人，卻會喜歡這樣的味道。這味道對於李跖，著實孤僻沉悶了些。
但是今天聞到了這味道，卻只覺得心安。
彷彿處於漂泊亂世的浮萍終是找到的歸途。令人想沉溺其中，不在詢問世事。
「迦陵，你怎麼了？」李跖由於奔跑，聲音有些喘息，語調中不似剛剛的平緩，卻能聽出其中的緊張。
「阿跖，難道就因我自小被教導成為一個良善之人，別人就覺得我軟弱可欺嘛？難道我為了自己自私一回竟是別人眼中不可饒恕的錯誤？」
此刻少女雙眼通紅，眼睛卻緊緊盯著前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但是向著方向望去，只是一團暈在黑暗處的點點微光。
李跖猶豫了片刻，沒有去問迦陵怎麼了。抱住了迦陵，輕輕的摸著她的頭，像是抱著一個嬰兒般溫柔。
「可以的，你的善良應該放到懂得珍視他的人手中。迦陵，善良若是沒有了牙齒，那便是軟弱了。」
世人都讓你善良，讓你為他們披荊斬棘。但是如果這些東西成為了別人傷害你的砝碼，那我寧願你少一些無私，多一些市儈的本領，來換來再不被人辜負。
一會兒，迦陵終是緩了神色。眉眼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迦陵對著李跖說，「走吧，我們回家。」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處安心是吾鄉。
迦陵心裡驀的冒出這句話，此處安心是吾鄉。真的就這麼安心了嗎，之前一直以為吾鄉是江南，是老家那處青磚白瓦的老房子。卻不想，這裡，什麼時候也成了家。
李跖轉身回去將自己的那輛躺著的山地車扶了起來，推著走向了迦陵。
迦陵不覺得皺眉頭，這車她之前很少見李跖騎。只是偶爾放假了或者心血來潮才會跟阿恆他們騎車出去撒撒野。
最關鍵的是，他騎車來是幹嘛的。
迦陵突然懵了，都這麼久了，自己竟然沒有想起來問李跖怎麼會來接自己。腦子裡瞬間出現了各種彈幕。。。你怕不會是個傻子吧。
迦陵獃獃的問，「今天你怎麼會來學校門口，是來接我的嗎？」
迦陵問的充滿懷疑，表情上更是寫滿了大寫的疑問號。
李跖此刻滿頭白線，這丫頭反應是有些遲鈍吧。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不是來接你的大晚上我是來這遛彎散步的啊。我不是看到你留在桌上的字條，然後你婉姨又說你回來不安全我才來接你的嗎。」
李跖說的忿滿，一副迦陵耽誤了他的時間，最不可恕的樣子。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接她。母親都還未回來，哪裡知道迦陵出去補課。便就是補課了，誰也沒有要求非要自己來接，這本不是他份內必須做的事。只是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罷了。
迦陵聽完，也沒有想太多。只是一臉歉意的看著李跖，弄的李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向前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還是問了。
「這車。。。也沒後座啊，我們怎麼走？」
這車就是一個高中生中最流行的死飛車，只有簡單的大梁車座車把車鏈子這些。多餘的東西一概都沒有。
誰知，李跖聽罷眉毛一挑，彷彿早就料到迦陵會問這個問題。
拍了拍自己車前的車大梁，沖自己點了點下巴。
迦陵看到后趕緊往後退了幾步，並且連連擺手。
「這我坐不了，多硌屁股啊，況且，這粱這麼細，我怕做折了。」
迦陵老實的回答道，語氣里透漏著真誠。還是那種實打實的真誠。自己雖不算胖，但是身高在這裡擺著，可真是沒有信心。
李跖一臉嫌棄的看著迦陵，這小丫頭想的真是多。
「我這車全車框架都是鋁鎂合金的，別說帶個你了，就是坐上兩個阿恆也是沒問題的。別墨跡了，快上來。」
聽李跖這麼說，迦陵心是放下來了些。
向前走了兩步，忽又停下來，一臉認真的問著，「那你是帶過阿恆試過咯，確定沒問題吧。」
李跖聽了此刻臉都綠了，自己沒事怎麼會帶阿恆。兩個大小夥子騎著山地車，前面還坐著一個打完球一身臭汗的阿恆。這個畫面想想就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子怎麼會帶過他，老子誰都沒帶過，你是第一個。」
說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就是有些微微發紅。彷彿是讓別人知道了什麼自己的秘密，明明是已經有了顯山漏水的痕迹，卻就是捂死不讓人看到。
「還不快走。」
李跖又加了一句，不像剛剛那樣的情緒激動，但是分明語氣中帶著一絲，害羞的感覺。
迦陵聽完也是微微一怔，也不在說什麼。
上車的時候迦陵又遇到了麻煩。這車該怎麼坐呢，這樣坐，那樣坐。自己在車前比劃了半天，還是沒有研究出該怎麼上車。
旁邊站在一旁的李跖本是沒說話的，但是看到迦陵笨拙的模樣，不由得也是替她著急。
在迦陵第三十五次上車未果后，李跖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上的血管都在突突，哎呀媽呀腦瓜疼。
終是忍不住了。
「你別動了，就給我側著身子站好。」
李跖對著剛剛還在找姿勢的迦陵說道。
迦陵一聽，急忙按照李跖的吩咐站好。那姿勢正規的像站軍姿的模樣，好不端正。
李跖看迦陵這個樣子，也不由的彎了嘴角。然後鬆開剛剛扶著車把的手，摟著迦陵的腰就將她提到了車粱上。
隨著迦陵一聲小小的驚呼，李跖一句，「坐穩扶好了。」便蹬著車出發了。
一路晚風微熏，由於騎著快衣服被風微微吹起。
這個角度迦陵需要窩在一起，看起來像是依偎在李跖懷裡。
迦陵小聲的說了一句什麼，但是李跖並沒有聽清，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少年額前的劉海隨著風輕輕吹動，而那目光也如炬般的望向遠方。
迦陵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我說謝謝啊。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