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燒
八月中旬下起了小雨,秦雅婷與同事調班休息一天,秦守匆匆忙忙從閣樓下來,手上提著工具箱。
「阿守,又要出門?記得拿傘,雨雖然小但不能久淋。」
秦守說:「我去劉奶奶家。」
秦雅婷貌似無意的掃了一眼他手裡的工具箱,「剛剛不是從張大爺家裡回來嗎?怎麼又要去劉奶奶家?」
「張大爺的自行車壞了,我給修好了,劉奶奶正好在一旁說家裡三輪車鏈條不靈活,我拿著工具去看看。」
秦守往外走,秦雅婷張了張嘴,最後也沒再說什麼。
快到中午的時候,秦雅婷接到店裡的電話,她是鳳成祥連鎖首飾店三門縣的店長,店裡有客戶退款起了分歧,員工處理不了。
她將掏好的米放下,撐著傘出門。
關上院門,她習慣性的往樓上看一眼,小木好像有兩天沒叫外賣了。
走了一條巷子,秦守蹲在簡易的屋棚下專心致志的修三輪車,劉奶奶七十歲,坐在一旁跟鄰居嘮家常。
「雅婷,是去店裡嗎?」
門口閑聊的人望過來。
一身整潔的工裝襯的秦雅婷精神幹練,她笑了笑,「是啊,去店裡有點事。」
劉奶奶說:「你兒子真是有本事,什麼東西都會,不像我孫子,就會上網好吃懶做。」
「昨天阿守還幫我修了洗衣機。」一人說。
秦雅婷不著痕迹的皺眉頭,走了幾步,想了想,回頭沖著蹲在三輪車旁的秦守說話。
「阿守,你等會忙完還是去看看小木,我看她好幾天都沒叫外賣了,我怕她出事。」
秦守正在給車鏈上油,粗糙修長的手全是黑乎乎一片。
他抬起眼嗯了一聲。
這聲音極輕,音節的低沉被風雨掩蓋。
秦雅婷似乎忘記了上周夜晚兩人因為這事有了一些小的摩擦,秦雅婷習慣好了傷疤忘了疼,更何況她很少真正將秦守的感受放在心裡。
她一轉身就走了,不忘再三叮囑秦守。
秦守修好車回到院子里,先在一樓的洗手間清洗雙手,洗完擦乾。
到了舒木房間,他站了一會才敲門。
這次跟上次一樣許久沒應,他又敲了幾下,沒人衝出來讓他滾。
他瞟了瞟隔壁,幾步走過去,站在門口敲門。
沒人應。
他蹙起眉,這次用了力氣敲門,安靜的走道起了一絲迴音。
秦守正要離開,門咯吱一聲開了。
他謹慎的離門遠了一些,避免門甩到臉上。
門是開了,卻沒人。
他思考幾秒,上前半步推開了門。
屋裡光線很亮,窗帘全關閉,擋住了所有自然光,屋頂裝了兩個大瓦數的燈泡,光線照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屋裡,半邊屋子全是石膏,幾大袋褐色的泥土歪斜在地上,一條很長的木桌放在中間,桌上有很多小魚形狀的泥塑像。
秦守被最右邊的大魚吸引目光,他細看幾眼,才發現那不是魚,是一頭深海巨鯨,正常的鯨背是黑色,腹部是白色。
但桌上的巨鯨塗滿了藍墨,一眼看去,像是游弋在深海里。
更讓他驚奇是鯨背上長滿了樹藤,夢幻而神秘,只是一條裂縫從底部延伸,像是重物砸上去而造成,顯然是主人不滿意而故意砸碎。
他低下頭,才在地上看到了雕塑的主人。
地上有很多刀片,還有一把小弓,幾個儀器堆在角落,而舒木就躺在儀器中間,縮在夠一人躺的地毯上。
門口堆了好些外賣的垃圾飯盒。
屋裡的人就像睡在垃圾場里。
屋裡的空調開的很低,跟冰窖一樣,秦守冷的起了疙瘩。
秦守找到空調遙控關了冷氣。
地上的人動了一下,大概是感覺到空氣有點熱,她睜開眼皮,看到杵在門口的秦守。
「是你啊。」
舒木一開口,嗓子嘶啞乾澀,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一雙有別於冷空氣的溫熱手背貼上她的額頭,一觸即離。
「你發燒了。」秦守說。
舒木忽略他帶來的暖意,翻了個聲,將毯子裹在身上,「把空調開了,然後給我滾。」
發高燒還開這麼低的溫度,真是不要命了。
秦守低垂著頭,舒木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手臂還捂在胸口處,她臉上出了很多汗,唇色幾乎全白。
秦守只用了一分鐘做心理鬥爭,最後伸出雙臂,一條手臂穿過她脖頸,一條手臂穿過她膝蓋。
舒木只覺身體一輕,寬闊厚實的胸膛貼在她臉旁。
「你幹什麼!」
她咬牙吐出一句話,奈何身體太虛弱,語氣一點也不可怕。
「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你是不是有病,放我下來!」
「是你有病。」
「......。」
舒木掙扎了幾下,胃部絞著疼,大腦更是因為動作頻頻眩暈。
她沒了力氣,任由秦守抱在懷裡。
秦守以為她昏迷過去,心中一驚,一手關了門,匆匆往樓下跑。
坐上計程車,秦守才後知後覺舒木沒穿鞋,她的腳瑩白飽滿,腳趾頭塗著淡粉的顏色,隨著計程車的行駛,腳不受控制的搖晃。
秦守收回眼,讓司機開快一些。
到了醫院,他抱著舒木去急診室,路上幾乎所有人都看他們。
秦守站在原地躊躇。
「愣著幹嘛?是你非要抱我來醫院......。」舒木連手指都沒力氣抬起來,後面的話直接被疼痛呻哼吞沒。
天空飄著細雨,站久了身上會濕,舒木無意識的往秦守懷裡縮。
秦守抿著唇,往急診室走。
急診室大廳的人很多,秦守走過去,每個人都會好奇的看他,畢竟抱著個光腳丫子的女人很是引人注意。
他熟視無睹的去前台充錢挂號。
「曾木。」
秦守叫了好幾聲。
這是秦守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有些恍惚,迷迷糊糊睜開眼,雙眼沒有平時慣常的冷譏。
「嗯?」
「我要放你下來。」
秦守彎著腰將她放到候診室的板凳上,哪知舒木雙臂徑直纏住他脖子。
他垂眸看她。
舒木頭歪著他臂彎上,唇瓣乾枯,語氣乏力帶點撒嬌,「我沒力氣,凳子也涼,我就坐你腿上。」
周圍的病人悄悄瞅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