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絲絲縷縷
黑色吊燈一共八個照燈,是舒木搬進來新換上的,光線偏柔,不像隔壁工作室的光線,強的人眼睛發澀。
秦守個子高,往那一站,伸個手就能碰到燈壁。
暈暖的光使他的臉深邃沉默,定定看著她時,有一絲探索的意味。
舒木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室內寂靜,兩人在醫院抱了一下午,這會總有一種道不明的尷尬。
可她是誰?她這會不想一個人待在,自然不會管道不清的絲絲縷縷。
「坐啊,我還沒吃藥,你得告訴我怎麼吃。」
這理由很充分。
秦守走一步坐上板凳,沒料到凳子這麼軟,一屁股坐下去,身子晃了一下。
前方傳來女人噗嗤的笑聲,風帶來房間似檸檬的清香。
有點甜味。
舒木不再笑他,肚子確實也餓了,坐在床上喝粥。
秦守沒事做,無意識的逡巡房間,他記得她沒來之前,這間房是一個照顧高中生的母親在住,木板床換成了白色的軟床,床上鋪著紫色的床單,布料看著就很滑,原先半舊偏短的窗帘已經不見,換成了長及地面的大窗帘,下擺有細細的流蘇。
地板磚上也鋪了一層毛毯,他進屋的時候拖了鞋,門口擺了一個小書架跟一個小型沙發,茶几是綠色,上面的插花有些發枯。
高格的裝飾跟床上的女人很相配。
同樣是一間房,在她手裡煥然一新。
「裝的好看嗎?」
舒木忽然開口,秦守轉過頭:「挺好。」
她笑了笑,一碗粥下肚,「這是你熬的?」
秦雅婷不在家,應該就是秦守做的。
秦守沒什麼表情的嗯了一聲。
「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做飯很簡單。」
「是嗎?那你還會做什麼?」
秦守目光往上移了移,她嘴角掛著笑,等待他繼續說話。
他沒如她所願,站起身從茶几上拿了一袋子葯,順道倒了一杯水。
「退燒藥一天一次,一次一粒,消炎藥也是一樣,胃藥一天三次,一次四粒。」
「我記不住。」舒木說。
秦守抿唇,「有說明書。」
「懶得看。」
說明書抽出一半,秦守就不動彈了,他逡巡一圈,最後在書櫃的筆筒里抽出一支筆。
他彎著腰在床邊將使用方法都寫在盒子上。
寫完后,他偏過頭,就見舒木直愣愣的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問題,她眼睛有點亮。
舒木彎腰在看他寫字,兩人的臉挨的有些近。
秦守拉開一些距離問她:「這樣清楚了吧。」
「你挺行的。」
「......。」
這話還是聽著有幾分耳熟,貌似不是什麼好話。
秦守也不去細琢磨,將葯癱在床頭櫃,收了碗就出門了,順道給她關上門。
下樓梯的時候,秦守就聽到房間門推開的聲音。
舒木裹著薄毯,臉色已經現出紅暈,不像白天那麼蒼白,她打了個噴嚏,轉身進了隔壁工作室。
秦守站在拐角處,將嘴閉上,咽下嗓子里的話最後下樓了。
天明,第二天天氣出奇的好,細雨過後,天空透亮瓦藍,空氣中瀰漫著厚重的泥土味。
遠方朦朦朧朧有山脈的影子,舒木不知道那些山是哪裡。
昨晚她搞定了新版的《鯨島》,跟Adrian定好了最終搞,這幾天著手進入泥塑階段,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整個人都跟卸下了重擔一樣輕鬆。
她很久沒起這麼早,仰頭享受清晨的涼風,太陽金燦燦的落滿周身。
察覺到視線,她低頭往院子里看,秦守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正在井邊洗臉,清晨的光點亮滿臉的水珠,被他一甩頭全飛濺出去。
真糙。
她好心情的沖他笑。
秦守沒料到她笑的這麼甜,表情一愣,彎下腰往臉上潑井水。
夏天的井水不涼,卻很舒爽,他順道洗了個頭。
他臉上濕透,腦袋卻總是浮現剛剛看到的畫面。
白色長裙的女人,站在鏤空的走廊邊,黑色長發隨風揚起,未施粉黛,眉眼清淡,金色的光給她渡了一層耀眼的色彩。
她嘴角仰著笑,露出幾顆白牙,笑的很是.......。
他又潑了一點涼水。
蹬蹬蹬有人下樓。
「喂,哪裡的早餐比較好吃?」
舒木跑到井邊,聞到他身上井水清冽的氣息,還帶著剃鬚水的味道。
確實颳了鬍子,下頜處還帶點青渣色。
「小木,別出去吃早餐了,就到我們家吃吧。」
秦雅婷解著圍裙站在大廳的門口,屋裡飄來誘人的餅香。
難得看到舒木出門,秦雅婷笑的很溫和,幾步走過來。
「小木,我都聽阿守說了,你這幾天生病了。」
舒木看了一眼秦守,秦守用毛巾擦臉,擋住了視線。
秦雅婷忽然抓住舒木的手,舒木一驚,一下子沒能抽出來。
「以後就別叫外賣了,就在秦姨這裡吃飯吧,反正我們每天也是要做飯,你年紀輕輕的可別像阿姨弄壞了胃。」
秦雅婷能察覺出舒木的抗拒,「你也別不好意思,反正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一點也不麻煩。」
舒木終於抽出手,「還是算了。」
「這孩子。」
「你可以交伙食費。」秦守說。
「阿守。」秦雅婷瞪向秦守。
秦守的這個提議倒是直擊舒木內心,她鼻子動了動,餅香夾帶著鹹菜的香味。
這幾天她身體確實有些熬不住,天天吃老字號也快吃膩了,別的小店更是難吃到死。
她不會做飯,連菜都沒買過,以前工作都有人伺候,不像現在事事都要靠自己。
舒木內心掙扎,越發覺得秦守的提議很不錯。
只是一頓飯,銀貨兩訖,沒有心理負擔。
她點頭說:「那就叫交伙食費吧。」
秦雅婷不贊同,「飯菜能值多少錢。」
「那算了。」
舒木也沒耐心對付秦雅婷,秦雅婷看出她的顧忌,暗嘆她心防重,忙說:「行吧,你就交伙食費吧。」
舒木上樓拿了一千交給秦雅婷,秦雅婷看傻了眼,伙食費比房租費給的還多。
秦雅婷推搡著不肯要這麼多,秦守一反常態的催著秦雅婷趕緊吃飯,不然一會要遲到了。
秦雅婷見舒木堅持,也就收了錢,想著以後多做些好菜。
他們第一次坐在一張桌子吃飯,一樓的大堂間簡潔乾淨,餐廳單獨劃分在窗邊,舒木意料之中的有些彆扭,外加唾棄自己。
可當金燦燦的餡餅跟腌制的蘿蔔絲擺在桌上,她就只剩填飽肚子。
味道比外面餐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難怪大家都喜歡自己做飯。
其實將這裡當成飯店,也不是很難熬。
早餐吃完,秦守收碗洗碗,秦雅婷換了正裝去上班,舒木上樓去工作,秦守關了院門騎著他那輛黑色摩托上班去了。
三人各自忙活。
她沒想到秦雅婷中午還回來給她做飯,做好飯給她端上來就走了。
舒木:「......。」
反正是給了錢,銀貨兩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