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遇
車上路，空氣流動起來，悶熱減輕不少，車外塵土飛揚。
路上田野遼闊，風景還算不錯，只是路況太差，大概是很久沒修路，柏油路壞了一大片，幾百米一個坑。
更糟心的是客車在半路拋錨，壞了。
車停靠在路邊，司機跟售票員表示歉意，願意等下班車的可以原地等待，不願意等的就一人退兩元錢。
舒木第一個下車，免去了跟人擁擠的慘狀。
她拖著行李，站在一大群大嬸大媽之中格外顯眼，不時有人偷瞄她。
她用手扇了扇風，公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兩排楊柳樹延綿到盡頭，幾條岔路口住著幾戶人家。
她在原地等了幾十分鐘，還是沒見下一班客車過來。
太陽高照，曬的人頭昏，她買的水早就喝完。
幾個大媽在路上攔了一輛麵包車，一哄而上，麵包車瞬間坐滿，一看就是對這種現象得心應手。
舒木穿著高跟鞋，哪受過這種苦，眼巴巴的被人擠在老後面。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不知道下一輛黑車什麼時候有。
「小姑娘，我們往前走一走，這一路上黑車不少，說不定等會就有車了。」
舒木只得跟在一個同樣被擠下來的大嬸後面。
路上車果然不少，一輛手扶拖拉機路過，幾個大叔小孩爭先恐後的爬上了車。
「......。」
舒木看了幾眼，眼皮狂跳，拖拉機的排煙孔冒著烏黑的煙，聲音咕隆咕隆的響。
「姑娘，你上不？價格便宜咧，三塊。」
舒木說：「我再等等。」
手扶拖拉機帶著滾滾黑煙走了，舒木按了按突跳的額頭，覺得自己真是自討苦吃。
剩下沒坐上車的也就三四人。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歇在樹下等車。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坐在草地上的大嬸喘著氣說話，一雙眼睛直溜溜的瞅舒木。
這姑娘長的真是好看，衣服也好看，看著乾乾淨淨。
「啊？」舒木坐在行李箱上，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我不是本地人。」
「你是要去哪？」
當地的家鄉話要認真聽才能聽明白，舒木用紙巾扇風，說：「三門縣。」
「那不遠了，四十分鐘就能到。」
大嬸剛說完，嗖的站了起來，提著蛇皮袋就往前跑。
舒木回頭一看，是一輛藍色的小貨車，破破舊舊，幾個大嬸正擠在駕駛座旁邊講價。
舒木這次可學乖了，也拖著行李往前沖。
「永年村那麼近，到路口就放我下來，哪要四塊錢啊，太貴了。」
「小夥子，便宜一點。」
「都是順路嘛，反正你們也是去三門縣。」
舒木眼睛一亮，往前擠。
幾個付了錢的大嬸蹭蹭就爬上了車，貨車高，又是露天敞口，後面人順手一推，爬到一半的大嬸就順利上了車。
最後一個輪到舒木。
她用紙巾擦了下額頭的汗，從皮包里摸出十元紙幣。
「三門縣。」
赤日炎炎，鄉村的風帶著草木的清爽拂過燥熱的皮膚，樹葉窸窸窣窣的響。
發動機的轟轟聲與心臟挑動聲齊平，這幾天的驚慌失措，迷茫衝動，都沒能讓她失去思考。
此刻看著駕駛座上的年輕男人，發動機的嗡嗡聲猶如重鎚一樣砸下來，大腦完全空白。
她想過要偷偷去三門縣，躲在某個角落，再思考下一步怎麼靠近秦守。
就是沒想過她拿起十元錢，一臉驚愕的石化在他面前。
第一次看清他的臉是在血腥味刺鼻的休息室，他臉呈現灰白，並不像此刻鮮活。
他穿著一件灰色汗衫，肩膀處漏線，汗水從他臉頰落下來，滴在胸口，濕了一片。
他頭髮很短，比板寸頭長一些，臉頰窄，眉眼寬，第一眼像是單眼皮，垂下眼皮后，帶著摺痕，是個內雙。
還沒等她細看他的眼睛，他已經微蹙了眉尖，避開了她的直視。
她的目光落在他挺拔的鼻樑上，最後是他的薄唇，下唇有一條明顯的美人裂，一萬人也不見的會長出一個美人裂，他卻有一個。
現在科技發達，不少人花錢整唇，就為了這極具誘惑的美人裂。
她這個便宜哥哥，長的還真是不錯，模樣上依稀能看到她爸年輕時候的樣子。
見到他的這一瞬間，多日的驚恐不安徹底沉靜。
也終於接受了重生的詭異事實，她回到了三個月前，秦守還沒死，也還沒跟他母親去鄭京市，一切都有機會扭轉。
「你幹嘛呢？這不是還有一個人嘛。」
副駕駛上的男人開口說話，伸脖子看舒木。
舒木這時才注意到秦守正在轉方向盤，明顯是不載她。
「......。」
舒木急忙抓住車門，將十元丟進去，「我要去三門縣。」
秦守目視前方，「不載。」
「秦守，你幹嘛呢，這是我的車，怎麼就不載了？」副駕駛坐上的胖子仰脖子說：「美女，去三門縣五元，咱們去的是一個地，我找你五元。」
秦守低著頭說：「那你自己開。」
胖子正拿著舒木的十元在兜里淘零錢，聽到秦守的話，震驚的瞪圓了小眯眼。
他腿上還綁著石膏，怎麼開車？
胖子細看了秦守幾眼，才發現秦守臉色不太好。
「你幹嘛為難一個小姑娘！平時不是挺好說話的嗎，怎麼這會莫名其妙。」
秦守面無表情，像是拒絕與外人交流。
胖子不打算聽秦守的話，將五元遞出去，「不好意思啊美女，我這兄弟今天犯軸，你別介意，快上車去吧，一會就到三門縣。」
舒木將審視的目光從秦守身上移開，接過五元錢，提著箱子從後面上車。
貨車高，舒木蹬了好幾下，在幾個大嬸的幫助上順利上車。
樹蔭倒退，涼風吹散了悶熱。
舒木坐在箱子上，貨車后還裝著幾捆甘蔗，大嬸們也沒講究，一個個直接坐在貨車板上。
她有些疑惑的回憶剛剛的情況，秦守應該只聽說過他有個妹妹叫舒木，卻沒見過她。
按照邏輯來判斷，這是他們第一次碰面，怎麼對她有這麼大的敵意？
副駕駛位上的胖子覷了秦守好幾眼，秦守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專註開車的樣子。
「你剛剛怎麼回事？你認識那美女？」
秦守眉目不動。
胖子說：「多漂亮的姑娘，我都想免費載她，那美女肯定覺得你針對她。」
胖子還在為美女抱不平，就聽秦守吐出一個字，「丑。」
一口剛灌進去的水被胖子噴出來，「那模樣還丑？你審美是不是有問題？」
秦守：「像惡鬼。」
「我算是知道了，難怪你單身了二十八年，不是沒道理，你這審美絕對有毛病，哥們，你真該治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