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原生家庭

孫鵬飛的陳述倒讓梧桐意外。

「我父母很好，從不吵架。我，過得太難受了！我一直就這樣打算的，什麼都給她。對於我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錢，不是事兒。我只想快點結束。今天，是我要離的！」

「在我最初見到你和孫玉竹媽媽的時候，那真是郎才女貌啊！你們怎麼過成了現在這樣？」

「嗯……我的工作特別忙，常常加班。孫玉竹的媽媽呢，現在也特別忙，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們最初認識的時候，她是什麼樣的？」

「就是個村姑。真不騙你。」

梧桐被逗笑了，她等著孫鵬飛繼續說。

「她變成現在這樣，是我的問題。是我把她慣成這樣的！以前，她性格很好。在外面受欺負，是我鼓勵她，要她勇敢面對外面的磕磕碰碰。」

這時，梧桐的手機亮了起來，出現了一條簡訊。是榕樹發來的。他說他就坐在梧桐背後的那個位置，如果有事情出聲叫他。

梧桐抬起頭來，面前的這個婚姻中的男人仍在繼續吐槽。

「現在，她的工作特別忙。她可能在外面有些情緒，她會把那些情緒帶回來。她對下屬特彆強勢。回家來，還帶著那樣的情緒。她的脾氣特別大，她和孫玉竹說話特別凶，常常把她吼得哭。孫玉竹特別怕她媽媽，全看她媽媽的臉色行事。」

這麼一來，孫玉竹的問題找到原因了！她的唯唯諾諾和低能，不僅僅是因為爸爸打了媽媽，更大可能是由於媽媽長時間的情緒不良發泄造成的。

孫玉竹的媽媽，最初跟梧桐坦白家庭情況時，把她自己描述成一個受害者，老公有外遇回家來還要對結髮妻子揮手相向的可憐婦女。

若這爸爸真是混蛋得過分，對媽媽下手慘重，那不早離了？現代婦女有顏有才，沒有哪個是看老公臉色過日子的。

「她現在，性格確實不如以前了，有很多不好。她在家裡，一直對著手機，很少有時間陪孫玉竹。甚至是，她下班回家馬上就把房門關上了。她不和我交流，也不和孫玉竹交流。她可以一次給孫玉竹買十幾件衣服，自己的衣服可以每天換一套，但是我卻只有四五年前的衣服。」

梧桐覺著孫鵬飛真是可憐。哪有他當年那種意氣風發？而他說話的風格一如當年，他還是那個不善於機心的漢子。他在婚姻種，在跟自己老婆對峙的日子裡，一點兒也沒討到便宜，他們已將婚姻之路，進行得無法再繼續。

「你們今天早上的爭吵，我全知道。孫玉竹跟我說了。你們的交鋒，你也沒討到便宜啊。」

孫鵬飛像被揭穿了小秘密，臉紅得很：「我們爭吵這些事，小姑娘居然都知道。每次，她媽媽故意把她叫過來，讓她親眼看。我有高血壓。我現在工作之餘，會去健身房。我的壓力需要釋放。她說到我媽，我忍不住了！我活到這個份上，沒對我媽盡到一點孝道。」

那種悲戚之情，甚是實在；那被老婆欺壓的窩囊感覺，甚是充實。

梧桐同情這個男人，他曾受過高等教育直至博士學位，要被逼成什麼樣才會控制不住那雙手揮向自己曾愛護的女人？

「這個世上有個難解的題，婆媳關係不止你們一家有遇到。我今天，就想問問你，你們今後怎麼打算的？是要分開，還是要繼續？孫玉竹的事怎麼管？」

「其實，今天鬧到最後。我捨不得，她也有捨不得。」

梧桐笑了，馬上又嚴肅了。

「有個情況我得跟你們提出來：孫玉竹不能再跟外公睡了。七八歲的小姑娘該有自己的房間了，爸爸一間，媽媽一間，外公一間，她倒成了個附屬的！」

關鍵這外公，還是個后外公。

「這事兒你得跟她媽媽當面說。我說了，沒人聽。孫玉竹的好多事情，我在家裡插不上話的。她媽媽很強勢。她越來越像她的媽媽。」孫鵬飛無奈，這根本不用再遮掩，他的家庭地位的卻不是一般的低。

「如果這樣繼續，孫玉竹長大了就會像媽媽像外婆。」

外婆離婚，孫玉竹的媽媽過了好一段苦日子。她那種分離的性格就是那樣養成的。而今天，她居然照著母親養育她的老路，繼續養育自己的女兒。用物質腐蝕她，沒有足夠的精神滋養，並且讓她見證父母無休無止的爭吵。

孫鵬飛突然覺得未來很沉重。

「我一點不擔心孫玉竹長大了能不能掙錢能不能過上富裕的日子。那些，她都能辦到。她一方面膽小懦弱，一方面霸道強勢，很像她媽媽。父母的婚姻，會影響她以後戀愛結婚處理處理婚姻關係的能力。關於婚姻，我不能給你更好的建議。我只是想，好的關係中，兩個人應該是越來越好的。」

孫鵬飛點頭。梧桐結束了談話。

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孫鵬飛只想著回家，也沒說要把梧桐送回去。

梧桐看著孫鵬飛匆匆回家的身影，她把手揣在口袋裡，撿那條最亮的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梧桐聽到了後面的腳步聲，她看到那個燈影便停下來。

榕樹走近梧桐的身邊，他和她並肩走。

梧桐並沒有和榕樹說起孫鵬飛的家事，她的安靜和那條夜路很般配。榕樹跟著她的步子，把她送到家門口。一路上好安靜。

「我到了。」

「我送你上去，太晚了。」

「你看，那二十六樓的燈光就是我家的，我的房間正對東方。小區安保挺好的。你回去吧！你一個年輕小夥子。現在這世道，也不一定安全。你快回去吧！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

「說這麼多，你是怕我到你家裡喝了你的茶？我就是只想把你安全送到家！」

「好吧。」

「嗯。」

「我家裡有好茶葉，給你沖一杯。紅茶，還是綠茶？這個天氣，喝紅茶吧。」

「好。」

「我爸爸媽媽如果看到你，一定會對你東問西問。」

「問什麼？」

「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沒有。」

「你一個年輕小弟弟跑到大姐姐家去，也不怕危險！三姑六婆如狼似虎。」

「我怕什麼？心裡巴不得。」

「玩笑不要亂開。調戲大姐姐，那是罪惡。只能被大姐姐調戲！」

「小姐姐，你家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