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作家苗子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滿世界唱著聖誕歌聲的嚴寒之際,銀杏樹學院終於下了一場認真的雪。
聽了一夜風聲,梧桐醒來。窗外已聽不出雪花落地的綿細聲音,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梧桐生來很少看到這樣的雪,心情很是喜悅:「媽,下雪了。」
梧桐母親從房間里跑出來,她歡喜得大叫:「太好了!我陽台上種的菜好了,葉子上的蟲子全凍死了!哈哈。」
梧桐吃了一碗母親早起給她煮的麵條,把煮熟的雞蛋裝進口袋裡,再揣個熱乎乎的芝麻煎餅,走進電梯邊走邊吃。
上班路上,一片雪白。
梧桐早早來到學校,學校里比外面更漂亮。樹上、屋頂上、草坪上,全是軟綿綿的雪。
梧桐到校門口參加值周工作。大家談起這場雪,都很興奮,梧桐更是激動得臉蛋紅撲撲的。
大家臉上笑盈盈,進校門的孩子們也激動難耐。榕樹從校門口經過,那一頭上都沾了細細的雪花,他還笑得含蓄。
柏校長剛好過來,他跟大家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然後特意囑咐梧桐:「去教室里。今天孩子們特別激動,你是班主任,帶他們去玩兒雪。」
原來,校長和大家一樣激動。梧桐高興地遵令而行。
梧桐往白果班教室走。雪花輕盈、聖潔;孩子們活潑、快樂。
滿校園裡,全是歡笑著、跑著、跳著迎接雪花的孩子,他們收集雪花,堆雪人,打雪仗,快樂得不知所已。
銀杏樹學園,在那個雪天,真跟平時不一樣。平時,大清早,四處安靜,教室里書聲朗朗,老師們蓄勢待發,準備打一天的硬仗。當天,四處是跑動的孩子,飄飛的雪花,還有和孩子們一塊兒玩兒雪的老師。
孩子們負責收集雪堆,裝扮雪人,梧桐揣著右手負責指揮和拍照曬照。
淘氣的魏謙墨跟林無非使個眼色,兩人很有默契,各抓了一捧雪,悄悄咪咪來到梧桐身後。梧桐頓覺詭異,她拔腿便跑。魏謙墨就追。這一來,孩子們都發現這個好玩兒,不可一世的梧桐老師竟然怕雪!大家一呼溜上來,趕著梧桐追。梧桐尖叫,躲,顯然躲不過,四處是小敵人。
榕樹出現得特別及時。梧桐趕緊躲榕樹身後。孩子們仍追著梧桐撒雪花兒,梧桐就繞著榕樹跑圈圈。榕樹伸手,幫梧桐擋雪花。
那早晨,其樂融融,時光溫柔。
梧桐的手不能凍太久,得好好保護,她沒再和孩子們玩兒,回到辦公室去。辦公室里,真有抵住雪天誘惑大門不出的老師在埋頭編寫教案的。梧桐湊過去看,榆錢正在編寫PPT。她把柳老師剛剛傳到群里的孩子們玩雪的照片編進了PPT中,她說待會寫作文正好用上。
梧桐給榆錢和她的電腦界面拍了照,併發文調侃:雪下得那麼認真!娃娃玩兒雪那麼嗨!回教室后,還有一篇量身定做的作文等著……
應該所有語文老師都脫不了這個老梗。這正是教寫作文的好時機!
雪終於被孩子們耍化了。
梧桐去教室,她幫孩子們總結出文章需要突出的三個特點:雪天,很美、很冷、很好玩,大家很快樂。梧桐沒用照片,沒有要求固定句式與表達方式,僅求他們寫真實的人生體驗。
孩子們的文章寫出來了,寫得真好。其中有一個,篇幅特別長,輕輕鬆鬆半個小時內寫了八九百字,梧桐認為他具備寫長篇的潛能。
這個孩子,叫曾志卿。他就是那個,媽媽像發了瘋一樣讓雲夢澤媽媽出來承擔責任和恐嚇梧桐出事了怎麼辦的,家庭特別的敏感的孩子。因為家庭特別,父母的關係特別,曾志卿自小就比別人敏感,他曾經威脅母親他想從24樓跳下去!這個孩子,比別人更早感受到世界上有一種可怕的事情叫死亡。
一個孩子的敏感,已是天成,無法改變,甚至無法糾正。或許,寫作是他另一種與世界溝通的良好方式。
梧桐很高興,曾志卿獲得了這種方法並且使用得很好。梧桐打算,適當的時候,教他寫長篇。
雪后兩天,就是元旦。
元旦慶祝班級匯演那一天,梧桐和榕樹很忙碌。孩子們除了快樂,當然還是快樂。梧桐要求,他們不光要展示在課堂之外的另一面才藝,還要當著全班同學面表達自己的「野心」。
演過節目、唱過校歌、跳過舞蹈,在氣氛最融洽之時,孩子們開始了簡單的競選演講。
他們最大的野心,不過是相當班長。相當班長的人很多,劉希希、張涵翟、劉涵睿、陳珂……
最後大家卻把票投給了林無非。孩子們的價值觀似乎正在變化,他們經過了張涵翟「學習好就能做班長」的哄騙,也看過了歐陽依依「貌美如花狡猾如狐」的變化,也領略過齊夢瑤「剛毅不過三百個下蹲」的王法,他們把目光與希冀投給了溫柔智慧大氣的林無非。
不管孩子們的選擇是什麼,梧桐也願意讓他們去選,真理只有越辯越明。
孩子們散了,放假了,梧桐和榕樹正在教室里整理選舉的結果,他們倆正討論班長與體育委員的人選。榕樹選擇齊夢瑤和李佳銳做體育委員。
魏謙墨的媽媽莫雪白來了。她熱切地詢問兒子最近的情況。
梧桐正覺得奇怪,她不遮掩地問她:「這兒子最近又哪裡不對了!今天,他怎麼沒來競選呢?連胡思雨也有膽量來選班長了。這兒子,滿天呼呼地跑。一下課,就和曾凱迪葉浩卓跑去草叢裡找那個他們藏起來的足球。滿腦袋裡想的玩兒!我安排他做的工作,讓他給全班同學發報紙,沒有林無非幫他,他還不敢發!」
「是!我家這個兒子,比較膽小,他深怕他把事情做錯了。」
魏謙墨膽小?梧桐不那麼認為!在梧桐心中,魏謙墨長大后,那可絕對是國家棟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