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第52章 問世間何為情
我曾遇過一人,他說願為我成仙成神。而他之後,我再也沒遇到過一人能讓我傾盡所有,只為愛他。
——鳳柒柒
如果說這六界最難管教的人,當屬鳳柒柒無疑。
眾人覺得奇怪,被稱為天才的蜀黎和才女陶清生下的女兒為何如此頑劣,身上沒有半分穩重嫻靜。不過千歲就敢上房掀瓦,下房放火,為了一個桃子,鬧到九重天;再大些,就欺負小仙,不過少女年紀,修為卻幾乎達到上仙品階,鬧得鳳棲山上下,無一人敢於她作對。
鳳主自覺管教不行,索性就把她送去當初她爹娘修習的昆崙山,拜白帝予柏為師。
她以為,柒柒這丫頭在白帝這樣一個大人物面前會有所收斂,沒想到她居然敢當眾對干白帝,質疑白帝實力,逼得白帝與她打上一架,她輸得心服口服,才心甘情願地拜他為師。
鳳柒柒到了昆崙山,脾氣雖有所收斂,但仍是天性不改。十天打坐她有九天都在外面不知所蹤,回來時一身狼狽。只有在師父要發怒時她才會好聲好話地撓耳根子,做千百十個保證,沒幾天又有她的師兄來報:「小師妹又不見了!」
師父也因為她感到頭疼,時間久了,就不再多加束縛,任由她去。她的性格雖然頑劣皮鬧了些,但卻繼承了她父母的天賦,在修為這方面他人遠不及她,他怕她過早飛升上仙,導致根基不穩,所以就沒有教習她多少仙術,只是教她運息功法,打好根基。
他以為,她只是孩子天性,比較愛玩,不會鬧出多大的事情。就算鬧出再大的事情,他也會替她一一擺平,但他卻沒想到,她會鬧出那種他擺平不了的事情,並且這件事情還把她推向深淵。
——
自從鳳柒柒在後山發現師父的酒窖后,她便想了千百種方法從裡面拿出壇酒來,想要嘗一嘗酒水。她想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失手過。
難得鑽在藏書閣里研習陣法結界,她在裡面呆了五天五夜,終於找到了破解酒窖前結界的辦法。她來到結界前,根據自己的所學所悟,真的破解了結界。
她隨意抓了放在最前面的兩壇酒,就匆匆離開。因為她明白,師父知道她破壞了他的結界,一定會趕過來的。她要趕在他來之前找個安全的地方嘗嘗酒。
她在天上飛了許久,看到下處有座大山,山高林密,十分僻靜,很是適合她藏身,於是她便落在這座山上。
原本只是嘗嘗酒,沒想到她一嘗便愛上了這味道。在她今後的歲月里,再也沒有嘗過那夜那時那酒香,也沒有再遇過一人,如那梨樹下那人讓她驚鴻。
她想,也許是因為那男子,她才成了好色之人。如若沒有那般驚世面貌,難以入她眼。
她第一次嘗酒,酒力不勝,讓她沒有平時那般狡黠模樣,爬上臉頰的兩抹紅暈為她添上了幾分少女的嬌俏,這是她第一次,安安靜靜地抱著酒罈站在那裡,痴痴地看著樹下那個氣質非凡的男子,不敢出聲,不敢往前一步,唯恐驚擾這副絕美的畫面。
她記得,男子回眸的那一刻,彷彿所有的聲音所有的事物都消失了。在她眼裡,只看到男子唇畔的淺笑,只聽到自己胸腔心跳如鼓的聲音,只記得他格外好聽的聲音:「姑娘可否借在下一杯酒?」
即使那些記憶都被他拿走了,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她對那座山存在莫名的喜歡。每次她從昆崙山跑出來,總會不自覺的去那裡呆上一呆。後來她才知道,那座山有個好聽的名字:合虛。
她對酒越來越喜愛,為了能喝到酒,她日夜呆在藏書閣里,看了許多結界陣法,還有隱匿氣息的書,並且把它們化為己用。隨著師父酒窖前的結界陣法越來越強,她學的也尤為認真,有時甚至還捧著書去求教師父和師兄們。
師父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嘴上不說,但心裡卻為她的悟性讚歎。若是好好栽培,她日後定能超越她的父母,超越他,成為人上之人,只可惜,她偏偏遇到了那個人。
——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每次從他的酒窖里拿了酒,都會去那個地方,去見那個人。他從未見她露出如此溫柔的表情,他看到她醉倒在那人懷裡,看到她耍小性子撒嬌,看到她眼裡柔情似水,去吻那個人。
他也看到那人在她睡著之後,去吻她的額頭,眼底一片悲傷,抱著她一夜,就在黎明將出時,拿走她的記憶,然後躲起來看她離開之後才走。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為自己是她師父的身份而感到悔意。如果那時他不收她,他們不是師徒,那他是不是就有機會站在她身旁,陪她左右。她是不是就不會遇見那人,也不會發生那件事,所有的事情也不會變成那樣。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昆崙山,第一次待在酒窖里,喝著自己的酒,酩酊大醉。那晚他做了個夢,他夢見她與那人攜手跳下忘川,無論他怎麼呼喊,她的眼裡始終沒有他。
他驚醒來時,看到她白凈嬌美的側臉,她的神情是那樣的專註,動作是那樣的輕柔,細緻地用毛巾擦拭他的手。他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掌有片溫軟的觸覺,他努力控制自己,才沒有失控去握她的手。
她察覺到他醒來,眼中欣喜,露出他沒見過的擔憂神情,並伸手探他的額頭,聲音軟軟的,問他感覺怎麼樣。
他記得,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她眼裡流露出對他的擔憂,只對他一人。
那個畫面,他在心底珍藏了許多年。連帶著對她的感情,被他放在心底最深處,他想,即使不能以那種身份陪在她的身邊,那以她師父的身份去守護她也不錯啊。至少在他的庇護下,她能開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