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耳朵不好
秋獲傳音給秋意,問她,「秋意仙子,你說這個故事到底要表達什麼。」
秋意嘻嘻嘻笑,直接就說出她瞎編的故事的結局。
「最後,女君和她師尊在一起了。」
這結局沒什麼,只是秋意瞎扯的。
秋獲沒覺得怎麼樣。
然而,秋意的醉翁之意根本不在瞎扯,她後面的話才是重點。
「姐姐和師叔挺般配的,可以考慮一下。」
秋意說要,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秋獲:「……你要死啊。」
秋意也不管前路如何茫茫,提著燈跑得比兔子還快。
秋獲撿了根枯枝在後面追著打。
倒是落在最後的沉盞微微上揚唇角,心情甚好地一笑,讚歎一句,「這個結局挺不錯的,秋意是個實在的孩子。」
前頭秋獲似乎趔趄一下,又好像沒有,堅持不懈追著秋意打。
「你們還是收斂一些,此處雖無上古時期那樣多的異獸,但還是有一些的,你們莫要驚動了他們。」
秋意嬉皮笑臉回一句,「不是有師叔和姐姐在么,不慌。」
秋獲看看黑透的天色,沒再追秋意,放緩步子等沉盞跟上。
「女魃是居住在赤水北面的鐘山,那師尊,我們身處的是什麼山?」
「這裡是岳山,孕育我的地方。」
秋獲好像是被什麼突然生出來的東西絆了一下,手上的夜明珠跌出去,滾了兩圈。
秋意也被絆到,差點摔個狗吃屎,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秋獲旁邊,擠開扶著秋獲的沉盞,死死抱著秋獲的臂。
「好可怕啊,我覺得有滑滑的東西從我腳面上溜過去。」
沉盞彎腰將那顆橘子大的夜明珠撿起來,順手放到一個竹樁上。
秋獲沒看懂這是什麼個意思,打算開口問問,還沒問呢,她的珠子就被竹樁吞了,一道光都不見了。
「師尊,這是?」
沉盞從袖子里摸了顆更大的夜明珠出來,他執明珠的手修長如玉,竟比明珠還有光彩些。
「沒什麼,岳山山神喜好財寶,非岳山生靈,她都要收個過路費。」
秋獲:「……我那珠子很難得的。」
沉盞將手裡的遞給她,「喏,我的歸你了。」
秋意嘖嘖嘖嘖了幾聲,手很快地替秋獲接過去。
「謝謝師叔,我先借著照照路,姐姐肯定不介意的。」
秋獲微笑著看兩眼秋意提的燈,秋意反應極快地扒拉掉秋獲手上的枯枝,把燈賽過去,回秋獲一個大方的微笑,裝作看不懂秋獲眼裡的殺氣。
「師叔,現在天好黑,我們去鐘山也不急於這一時,我們能否先找個地方歇息一宿,明日再去鐘山?」
秋獲皮笑肉不笑地暗暗掐了秋意一把,裝作不經意地指指山頂,「我隱約看到山上有個屋子,那裡可能將就一宿?」
沉盞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唔,那是我許多年前剛化形建的住所,可以住的。」
他一揮袖,幾個人就到了屋子前頭。
四周的竹燈籠一下子全燃起來,將四周照得很明亮。
山上的竹子,比她們尋常見的竹子,大了許多許多,直徑應該是有個十多寸的,跟洗臉的木盆差不多。
那竹葉可以用來包秋意最喜歡的糯米甜粽,個頭比箬葉包出的只會大不會小。
秋意在外頭石凳上紮下根,死活說自己走得累了,要休息休息,還裝模作樣捶腿。
她無法,只得隨沉盞推門進屋,她將明珠放到桌上,試著點燃了燭台上的蠟燭。
「岳山在幾次上古戰爭之後,除了竹子,鮮少再有別的生靈在。」
「那之前嚇到秋意的是。」
「都是竹子化的,為了生存,竹子會生得不像竹子,也會偽裝成從岳山路過的生靈。」
秋獲漫不經心的撥弄著燭火,歪頭瞧著沉盞,「不對啊,它們既然能肆意生長,又會偽裝,為什麼不化形呢?」
沉盞笑笑,「你可有發覺此處的靈氣連人間都不如?」
秋獲點點頭,「有的,比之靈氣稀薄的人間,這裡的靈氣還要稀薄些。」
沉盞又道,「許多年前,天地動蕩,岳山耗去三分之二靈氣孕育出十多個強大靈胎,靈胎彈指成人,自發守護著岳山,當時四海九洲處處水深火熱,唯有岳山是安穩一隅。」他轉過身將幾顆避塵珠納入袖中,施了個清潔的法術。接著道,「後來發生了許多次戰爭,岳山再也不能倖免,成人的靈胎走過腥風血雨,一個又一個殞在戰場上,我父親先一步殞了,我母親在生下我百日後也因生機盡失。隨我父親而去。」
秋獲輕輕扣著桌子,依舊歪頭瞧著沉盞,思緒有些飄忽「那麼,師尊和師叔,也是經歷過戰爭的?」
沉盞給了她肯定的答案,「自然經歷過,已逝的千尋山山主停昀戰神收留了我,將收為弟子帶在身邊,後來他與已逝醫仙息芷神女生了停柯,停柯同我是一路踩著屍骨活下來的。」
沉盞說踩著屍骨活下來的時候,桌上的燭火搖曳了幾下,沉盞的身影亦搖曳了幾下。
「既然師叔才是停昀戰神的後代,為何最後是師尊立下山門,成了掌權人?」
沉盞笑得深些,雪白的衣衫在燈光下有些昏黃,俊朗的眉目甚是柔和,語氣也很柔和。
「你當真想知道么?」
「想知道。」
「唔,師傅彌留之際,將我們兩叫過去,他道,停柯心太善,有些優柔寡斷,不夠果決利落,千尋山的一切不適合交給他。又道我果決是果決,有時候太無情了些,不好親近,但無情總好過優柔寡斷,千尋山就託付給我了,停柯也沒什麼意見,我也要報答我師傅的恩情不是,我就應下了。」
秋獲凝著沉盞清潤的眸子又將沉盞上上下下打量許久。
「無情的人有幾個特點,面無表情,長年冰塊臉;惜字如金,多說一個字會死;有時殺人不眨眼。我看師尊你並不符合啊,挺溫柔的。」
聽到秋獲誇他溫柔,沉盞挺開懷的,「我待人一向是區別對待的,你竟然不知道么?」
秋獲一梗,「呃…什麼?」
「唔,對在意的人,比如你,我自然要做到你誇的溫柔,對待不熟悉的,不太喜歡的人,你覺得我也要像待你一般么?我做不到的。」
秋獲又一梗,「上了年紀的尊神,不應該對一切都看淡了,無欲無求,境界無上,待人接物都是一個態度么?」
沉盞略微眯著眼看她,「你說什麼樣的尊神?」
秋獲:「……我說,經歷過風雨,安穩如山的尊神。」
沉盞了悟一般噢了一聲,「我怎麼聽著的是上了年紀的尊神,想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
秋獲:「……」
行了,是她的錯,她不該提及年歲這種敏感話題的。
她面壁思過謝罪成了吧。
「你將神的秉性想得太美好了,人有喜怒哀懼愛恨,神也一樣,你不也會喜歡、在意一個人么?我為什麼就一定要是端坐高位,無悲無喜、無欲無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