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活
12月31日,凌晨。
藍建明毆打了謝藝昕一頓后,上樓搬了一箱子酒。
總算有了這點時間,讓謝藝昕從崩潰狀態脫離了出來。她從被子后露出臉來,深深呼吸了幾口清凈的空氣,就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急忙又重新把自己藏了起來,放緩了呼吸,努力縮減存在感,以免再被劈頭蓋腦一頓打。
藍建明沒有理會裝死的謝藝昕。
他的心情極好,打開電視,歪在床上,幾瓶啤酒下肚,就拿出手機給人打起了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沒有人接。而他,卻笑容滿面,一遍又一遍地重撥。
「……」
終於,電話那一端有人接起了電話。
「婉婉,你終於肯理我了。」藍建明的聲音中帶著滿滿的喜悅。
「有事?」輕微、略顯沙啞的女聲從那端傳來,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謝藝昕豎起了耳朵,接收到了這細微的聲音。原來,藍建明口中要讓她陪葬的「婉婉」還活著嗎?
「明天是我媽忌日,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她?」藍建明的聲音里透著感傷和期待。
「……」對面的女人沒有回答。
謝藝昕思考著,乘他打電話的時候求救,有多大成功率?不,如果能拿到電話,倒是有可能報警成功,但是電話在他手中,只怕她剛發出聲音,通話就會被掛斷了。到時候反而會激怒這傢伙,如果給她多一些限制,可就提前GG了。
謝藝昕想摸一摸針筒,看看它有沒被剛才的亂棍打壞,但一想到藍建明還清醒著,她就沒敢動作。忍!一定要忍住!
「我媽生前最疼你了。」
「陪我去看看她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這次之後,我會當作從沒認識過你,保證不去你家找你,保證不打聽你的消息,保證不給你打電話。」
「婉婉,我一向說話算話的。」
「好。」似乎被他的話打動,婉婉答應了。
「那麼明天中午,我在公墓門口等你,我們不見不散。」
回應這句話的,是電話掛斷的聲響。
「明天之後,你就永遠屬於我了,婉婉……」藍建明在「嘟……嘟……」的尾音中,自顧自地笑說。
他正高興著,就又吹了一瓶酒。也許是想找人分享心中的喜悅,他朝著籠子砸了兩瓶酒。
伴隨著「乓」、「乓」的響聲,兩瓶啤酒不出意外地在籠子上摔成了碎片。酒瓶殘屍伴著微黃的液體和白色的泡沫流在了被子上。
謝藝昕猶豫了一下,稍稍抖了抖被子,遲鈍地發出兩聲驚叫。
「反應這麼慢,該不會是睡著了吧?看來是我對你太好了。」藍建明哈哈大笑,又喝了幾口酒,就撿起幾個酒瓶子,也不管是空的還是滿的,接連丟了幾個過去。而後,在被子后壓抑的哭聲中,志得意滿地喝了一瓶又一瓶。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
謝藝昕慢慢收了哭聲。
她等了很久,一室寂靜。除了電視里的聲響,只剩下某人打呼嚕磨牙的聲音。
謝藝昕小心翼翼,動作細微得幾乎不可察覺。
她用了近五分鐘,才從被子后露出了一雙眼睛。
藍建明躺在床上,估計已經睡著了,一隻手和一條腿,從床沿垂了下來。
地面上,是一地酒瓶,一灘灘飄著酒氣的液體,還有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
謝藝昕摸了摸懷中的針筒,借著電視的光芒,確認針筒外觀基本完好,又把它組裝好,借著一片酒瓶底遺留的酒水,試了試針筒的功能。
很好,還能正常使用!
謝藝昕動作輕巧地稍稍整理了玻璃渣子,將籠子里和觸手可及的大塊碎片都收拾到了牆角。
像那一天去翻垃圾時一樣,她將赤裸的雙足伸出了籠子,咬緊牙關,怯手怯腳地背著籠子,向著床挪去。鋒銳的玻璃碎屑,將她的腳底扎得血跡斑斑,她沉默著,穩穩地,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隻從床上垂落的手。
近了,近了,就是這樣!
眼看著對方的手已經近在咫尺,她將籠子下的墊子整了整,悄然將籠子的一條邊放了下來,而後單手從身上掏出了針筒,脫蓋,用嘴拉開活塞……
恰在此刻,床上的那隻手微微動了一下。
不能讓他收手!
謝藝昕心一跳,急忙合身撲上去拽住了他的手,同時已經握在手中的針筒已經眼疾手快地插了下去!
忽如其來的碰觸和疼痛,讓對方的手顫抖了一下。只是也許醉酒的程度不輕,也許是她終於幸運了一回,這殘暴的男人並沒有醒來。
謝藝昕用額頭輕輕頂住針筒的活塞柄,冷汗涔涔地將一管子空氣推了進去。而後,輕輕抽出針筒,復原,又是一下!
再一下!
接連挨了幾針,或許是手上的疼痛,又或是注入的空氣開始發揮作用。
藍建明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他的力氣極大,第一下就險些掙脫了她的手。
謝藝昕憋著一股氣,硬生生抓著他的手,給他打完了這一筒空氣針。
「啪」
藍建明掙脫了手上的重物,第一時間打開了燈。
謝藝昕含著眼淚,勉力適應著突如其來的亮光,絲毫不敢鬆懈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藍建明坐在床頭,靠著牆壁,一手捂著胸口,另一手從衣服口袋中掏出手機,顫顫巍巍地開始撥號。
他怒沖沖地踹了一腳籠子。可是方才的掙扎已經用掉了他最後的力氣,這一腳,籠子晃了晃,只移動了少許,沒能像他希望的那樣把它踹翻掉。
「你、做了……什麼?」他忍著劇痛,吃力地問道。
「……」謝藝昕沒有回答,她死死地瞪著他,看著他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電話響著無人應答。而他的疼痛越演越烈。
「……你想……活?」藍建明擠出一個笑。
「呵……呵呵……做夢……」他沒想過得到答案,朝著她晃了晃手機,在她目眥盡裂中,將它丟入了靠牆一側的縫隙。而後,又從身上取出了一把銅製鑰匙……
這一定是籠子的鑰匙!謝藝昕的直覺這麼告訴她!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小腿,吃力地把他往外拖,然而,無濟於事。
那小小的鑰匙,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線條,叮叮噹噹地落入了那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