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寫生:怎麼是你
1、
暑假過完,新學年開學,大學時期最後一次寫生如期而至。
任何事情,打上「最」的標籤,都會撩到人心中莫名的興奮點。
最後的寫生也走的最遠,目的地是位於A省的徽山。
一想到要座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奔向風情、人文迥異的南方,每個人心底的小蝴蝶早就撲閃開了翅膀。
芳卿同何遇提起了寫生,何遇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熱心,只是簡單地問了大體行程。
自從暑假那晚雨夜之後,芳卿一直提醒自己聊天要過腦子,再也不能大喇喇的同何遇大聊諸如:男女相處之道之類的話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就是助世人渡情關劫的聖人呢。
現在的倆人,只是聊聊實事,說說日常,彷彿那晚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不是芳卿若無其事,而是她在有意迴避,一切都因為,他們現在是單身男女。
盡量不提及芳卿認為能刺激到何遇的言辭,著力維持對方心海無波。
其實徽山離寧城並不是太遠,開車大約2小時車程,但是如果沒有方便的交通工具,還是有些折騰。
芮蓁在聽到目的地時還興奮的問芳卿,要不要順便來個寧城游,被芳卿果斷拒絕了。
一是老師不允許,集體活動怎麼能隨便開小差;
二是芳卿現在對待何遇不能心如止水,去了寧城肯定要見面,想著自己這大半年裡,隔著手機屏幕偶爾泄露出的絲絲情愫,一環環、一扣扣地把自己綁的掙不斷,理還亂。
十月,趕上徽山晴空季,避開高峰,金秋的南方更迤邐,大朵或粉或白的木芙蓉枝頭自生姿、丹桂飄香風落一地黃花。
天邊一縷閑雲掩映漸次的綠,隨處一望就見碧波的水。
寫生進行的很順利,徽山登頂、古村採風、感受陌生腔調所帶來的歲月靜好,時間彷彿凝滯。
一行來到徽山腳下的小山村,這是最後一站,計劃在這裡停留兩天,然後就要打道回衛市了。
晚上的住處,就安排在村子里唯一的農家樂。
結束了一天的課業,夕陽將人影拉的老長,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進村,被苔蘚附著侵蝕的石板,仿若擁有了生命氣息,靜靜烙下每一隻踩踏在上面的腳印,許是想挽留下匆匆路過的行人。
乳白色的炊煙裊裊升起,和著每家爐灶上的不同飯香,悄無聲息地飄過眼前,鑽進鼻腔。
芳卿肚子很配合地叫了兩聲,再拐一個彎就能到住處了,她安慰著自己,將手裡畫具重新向上提了提。
腦中正盤算著菜譜,心中合計著能吃幾碗飯,芳卿一隻腳才邁過院子門檻,另一隻還未來得及提起來,突然,就結結實實的撞進了一個人的胸膛。
這一撞,巧的很,沒提起的後腳就被門檻絆到了,眼看重心不穩,芳卿趕忙撒了手裡東西去扶牆。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手快速上前攬住她的腰,將她穩住,避免了東倒西歪的慘狀。
芳卿略微平復,狼狽地抬頭「謝……」謝還掛在嘴邊,當即擺出下巴「脫臼」的姿勢,
「何遇?你怎麼會在這?」芳卿問
何遇鬆開手,無奈聳聳肩,「來散散心,順便看看你,這不來對了,要不你還要摔一跤呢!」何遇輕描淡寫地說。
芳卿暗自翻了一個白眼:這都是因為誰?要不是撞到你怎麼會摔跤。
何遇卻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幫芳卿整理好畫材,道:「快去吃飯吧,我晚上也是住在這裡,回頭找你聊聊!」
2、
何遇丟完這劑「耗子葯」就出去了,他身形偉岸,夕陽給那背影鍍上了一層厚重的金邊,隨著人步調的起伏前行,那金邊也跟著閃閃晃晃,芳卿一時看愣了眼,這人這景怎是一個「美」字能涵蓋的。
芳卿嘴裡含著那計「耗子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頓飯吃的如嚼蠟,隨時都有要口吐白沫的衝動,三倆口解決完了沖回房間。
「半小時后,在這地方等你!」何遇發來一張照片,是村子中央的鏡湖,不難找,離的也不遠。
芮蓁進屋時,就看到芳卿坐在床上掰著指頭愣神。
她難得沒八卦,到背包里翻了什麼東西:「我去丁丁他們房間呆會,你自己好好的!」丟下一句話出去了。
其實剛才芳卿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芮蓁何遇來了,如果不說,她一會兒怎麼出去,如果說了,她會怎麼想我們,那豈不是更麻煩。
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了,芳卿愉悅地想。
提前十分鐘,芳卿穿上外套出了門。
時間尚早,家家戶戶房裡燈,檐下光都還沒熄,雖然不像城裡那樣,條條路線燈火通明,但腳下也不怎麼黑。
五分鐘晃晃悠悠,比約定時間還早到了一會,在通向鏡湖的小巷尾,芳卿看到了只專屬於何遇的挺拔背影。
他又早到了,芳卿心想。
湖面空曠,反射著些許天光,從較暗的巷子望過去,一明一暗,完美地將何遇的背影剪貼出來,他衣服穿的不多,望著那沒有一絲閑肉的硬朗線條,芳卿心裡擂鼓陣陣。
那個背影,讓她覺得,好像通往全世界的任何路口就只有他一人在靜守!
聽著腳步聲,何遇回頭,看到芳卿時,平靜無波的眼眸突然捲起波瀾,就像滿天星斗悉數打翻在了他眼底。
他反手遞了一個小紙包給芳卿,「晚上沒吃飽吧?摁!這裡有名的糍粑。」
芳卿這才細看到,鏡湖一側,稀稀拉拉圍了幾個做生意的小販,雖然客源不多,但也有三三兩兩的零錢進賬。
看芳卿接過來沒反應,「吃吧,誰大老遠跑到這個地方來拐賣成年兒童啊!」何遇一臉嫌棄地解釋。
芳卿在何遇身邊坐下,那糍粑還是熱的,甜甜黏黏的,帶著油炸過的焦香。
倆人一時相對無言,等芳卿吃完,何遇問道「你還好吧?」
芳卿心裡一顫:「還行吧,再過兩個多月就考試了,還要再複習一遍,你呢?怎樣?」
「也就那樣,加班不定點,忙起來也好,忙起來……就……」何遇沒有說下去
芳卿直覺告訴她,這傢伙還沒走出來呢,便主動接話:
「身體還是要注意的,不能丟了革命的本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