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夕陽
「秦醫師,情況怎麼樣?」一群人焦急地圍住秦疑,緊張地等著他的診治結果。
在楚懷墨昏迷的這一段時間,眾人也終於從情緒快要失控的阡陌那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百草谷那半年阡陌遇到過一個叫子庄的青年,這件事楚懷墨和星蕪、月簫他們都知道,子庄身體里的血液有一種詭異的毒性,這件事他們也聽阡陌提過一句。
可是子庄就是江無塵這件事就連阡陌也是今天才知道,根本來不及告訴任何人。
子庄的真實身份,大明神願經的副作用,困擾了江無塵十幾年的反噬之力,血液令人瞠目的毒性……這一切的一切在見到江無塵倒在楚懷墨手裡那一刻才突然在阡陌的腦子裡練成一條完整的邏輯線,讓阡陌不能不心慌。
只是她還抱著萬一的期望,萬一江無塵只是虛張聲勢,萬一當年他是騙自己的,萬一楚懷墨昏迷只是因為內力耗盡暫時虛弱……
這一切,都寄託於秦疑的診斷結果。
面對眾人殷切的目光,秦疑再開口時話音卻十分沉重。
「這種奇毒已經脫離了毒的範疇,而是讓他的血成為了一種催化劑,使得接觸之人血液沸騰,直至全部蒸干。這種癥狀……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正是十二大奇毒排行榜上高居第一卻從未在江湖中出現過的劇毒——夕陽。」
沸血如陽,人的性命也如夕陽一般,很快就燃燒殆盡。這個名字,取的十分貼切。
阡陌臉色一白:「可是這個毒是有解藥的,百草谷中我也不小心沾染過江無塵的血液,他有給過我解藥!」
秦疑有些不確定道:「夕陽之毒江湖中就連見都無人見過,更不要說解藥……不過此毒既然為功法衍生出來的,江無塵找到抑制此毒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這解藥的推導……」秦疑搖了搖頭,「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做到。」
「落英山莊中一定有!不管是解藥、藥方……只要他們研究過這個葯,就一定會留下痕迹,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一定……一定能找到!」
這個可能性秦疑沒有做任何評價,他只給了阡陌時效性的答覆。
「夕陽之毒從發作到結束只有十二個時辰,如果要找解藥,一定要在這個時間裡找到,一旦晚了……」秦疑搖頭,沒說完的話顯而易見。
邀天閣里所有還能動的人幾乎都被派了出去,只留下星蕪為楚懷墨護法,月簫回邀天閣主持大局。不僅是落英山莊,整個東海、以及落英山莊那些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基地全部納入了尋找範圍,可是就如江無塵死前所說的那樣,他做了孤注一擲的準備,毀了一切,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能被找到。
阡陌守著昏迷的楚懷墨從夜晚到白天,再從白天到黑暗,一刻鐘都不敢合眼,可是卻只能無力地看著一瓶瓶丹藥被送到自己面前,然後全部被秦疑給否決。
她快要絕望了。
「秦爺爺……你幫幫我……」
她的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落下,比六年前第一次見到秦疑時還要無助。她無法想象,如果失去了楚懷墨,她往後的漫長餘生到底該怎麼渡過,她撐不住,她不可能撐住。
面對這樣的請求,秦疑卻不敢看阡陌的眼睛:「若是給我一年半載,未嘗不能研製出解藥,可是……陌兒,沒時間了啊!」
夕陽毒發只有十二個時辰,這十二個時辰,就算是把葯神谷所有的神醫全部聚集起來,也不可能研製出解藥,除非找到江無塵留下的解藥,否則……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一定有辦法的,您是神醫啊!」
神醫?
面對夕陽之毒,神醫和普通醫師,又有什麼區別?
葯神谷里關於夕陽的記錄在秦疑腦海中轉了一遍又一遍,受不住阡陌乞求的目光,秦疑想了很久才開口。
「除了研製解藥,倒還有一個辦法,只是……這個辦法對我們來說卻和沒有沒什麼兩樣。」
「有辦法?」阡陌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秦疑搖頭道:「夕陽之毒的原理是血液沸騰,如果為楚懷墨換掉全身血液,未嘗不是一種解決辦法。」
阡陌聞言大喜:「這個辦法不是很好嗎!那我們還等什麼,立刻行動啊!」
只是這個辦法……秦疑還是搖頭:「換血一事危險重重,而且,有個決定性的條件。」
「是什麼?」
「換血之人與獻血之人,需有血親關係。」
阡陌一怔。
楚懷墨是楚家的獨苗,沒有兄弟姐妹,母親早逝,父親楚心嚴也在半年前就已經離世了,唯一還活在世上的血親……她將目光轉向屋外還被星蕪抱在懷裡,睡相安穩完全不知道父親正面臨生死難關的嬰兒,握緊了拳頭。
用骨肉換愛人?這個選擇還真的是……
「你在想什麼?!」秦疑見阡陌居然真的打起了無辜稚子的主意,連忙擋住了她的目光,語氣嚴厲還有些驚慌。「那可是你的親骨肉!」
阡陌收回目光,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疑生怕她不聲不響地做出什麼後悔終生的決定,立馬接著剛才的話補充道:「光是這一個條件還不夠,夕陽的毒性太過霸道,如果想要救活楚懷墨,起碼要淘換掉他身上六成的血液,這種血量的淘換隻有成人才能做到的,而且提供血液的這個人,必死無疑。」
秦疑特地強調了血液量和成人這兩個條件,似乎是在提醒阡陌什麼。
果然,這段話一出阡陌徹底泄了氣,成人,楚家哪裡還有什麼活著的成人?
「真的沒辦法了嗎?」
秦疑點頭:「不僅如此,由於不能確認夕陽的感染範圍,換血之後毒性會不會再次擴散還是未知數,除非他能在換血過程中產生抗體,否則就算這次換血成功,也不能保證以後不會複發。」
抗體是嗎?阡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輕輕撫摸著靜躺在床榻之上的那張沉睡的面容,眼神平靜到可怕。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搏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