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澤指
「額,我來看一下夏醫生,那個,我剛進門夏醫生忽然就吐血了,看樣子挺嚴重的,院長你看……」趙無極手足無措的看著秦國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秦國民年紀大了,院里的事務大都交給了兩個副院長,但這並不代表著他老糊塗了。看著病房裡突然多出來的保健品,他一瞬間就明白了趙無極的意思。
醫院裡的這些潛規則是這麼多年沉澱出來的,誰都沒法改變,不過敢在院長面前玩這個,趙無極還是第一個。秦國民把葯遞給了夏雲深以後乾咳了一聲道:「趙醫生,你要珍惜寶貴的休息時間,如果你沒有什麼業餘生活的話,我不介意讓你重新做住院醫。」
夏雲深接過葯碗一飲而盡,想借著藥效調理一下氣血,沒想到一口氣提到三角玄關的時候卻怎麼也帶不上來。他深呼了口氣睜眼說道:「這葯不對,分量上絕對有水分。」
他的一句話,把楊振軍跟趙無極都驚出了一身冷汗。秦國民在中醫科工作了二十年,抓藥的精準程度堪比電子秤,人稱「神之手」,這是在質疑院長的水準啊。
而趙無極卻不這麼想,他深深知道院長在中醫上的造詣,進葯關口是他把守的,各中紅利,折扣之類的東西他吃的最多,他當然知道這批葯里有問題。
四人中,最尷尬的當屬秦國民了,自己親自熬藥還被人家不領情,平時缺斤短兩也就算了,讓自己白白在小輩面前丟了人。秦國民把氣全撒在了趙無極的身上,指著門口冷冷的說了一句:「滾出去,滾出去檢查你進的葯去!」
趙無極還沒有滾,一個大夫卻火急火燎推門闖了進來說:「不好了楊主任,劉大夫在給病人針灸的時候好像扎錯了穴位,病人當場昏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忙著呢,沒空,讓老劉自己解決,扎個針都扎不準,他是幹什麼吃的!」楊振軍一口回絕了下屬,在他看來,一切的事情都沒有夏雲深的身體重要。
在場幾個人的情緒變化,讓夏雲深摸不著頭腦,他索性催動了心眼觀察了一下幾個人的內心想法。秦國民還停留在自己的那句葯不對上,楊振軍只想護著自己,只有這個趙無極,在大夫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歪念頭。
「哼,扎針都能扎錯,我看你在院長面前怎麼交差。這個姓夏的又虛弱成這樣,病人指定是不能治了,中醫科治死了人,我待會就給報社打電話,明天就逼老秦撤掉這個科室……」
這也不是第一次在危急關頭聽到這種心裡話了,夏雲深無奈的搖了搖頭說:「趙醫生,救死扶傷才是醫生最基本的職業操守,不要只想著怎麼害自己同事。師叔,扶我去看看吧。」
「可是你……」楊振軍還在糾結著,夏雲深卻已經看出了他的疑慮,淡然的一笑道:「師叔,秦院長,巴蜀醫派可不只有紅袖針法這一個獨門絕技,還有一種年代更久的推拿術。」
「你說的難道是,地澤指?天吶,那可是早在先秦就已經失傳了的手法,老楊,你這個師侄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秦國民的下巴拉的足有一米多長,夏雲深對他而言簡直比大熊貓還要珍貴了。
「秦院長,你錯了,地澤指本就是先秦的農民在繁忙的農事操作以後緩解身體疼痛研究出來的指法,後人不過是整理了一下而已,它從未失傳,只是被人淡忘了。走吧,帶我去看一下病人。」夏雲深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在楊振軍的攙扶下往中醫科走去。
饒是他現在身體極為虛弱,也不得不上陣了。自己尚未站穩腳跟,不能讓中醫科就這麼因為自己而被裁撤掉。況且自己的身體,越是在虛弱的時候,越是能爆發出無限的力量。
劉長河正在被病人家屬抓著衣領不依不饒的指責著,他就是昨天那個議論夏雲深的老中醫,迂腐不化,而又年邁體弱,找不到穴位對他來講理所當然。
因為資歷老,加上新人稀缺,所以他幾乎是破罐破摔,治錯了病就送到西醫,中醫科的名聲一多半就是敗在了他的手裡。
楊振軍摻著夏雲深到了中醫科,上來就沖著劉長河一通指責:「老劉啊,不是我說你,針灸你不行了能不能讓給年輕人,你這不是找著給咱中醫科丟人嗎。」
「有本事開了我啊,開不了就別說廢話,轉西醫吧,輸兩天液就能治好了。」劉長河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不用轉,」夏雲深蹲下身子開始檢查起了病人「病人瞳孔上移,舌苔腫大,分明是腦部氣血淤積造成的風癱,沒有比推拿更適合的手法了。」
說著,夏雲深弓起身子,扛著病人走到了科室里,把病人放在了床上,開始剝除衣物。脫下了病人上半身的衣物以後,夏雲深疾速出指,點在了病人的兩側肩胛骨上。
夏雲深的雙手在病人的後背不停的活動著,或點或壓,時而快速輕捶病人後背,時而緩慢的按揉病人雙肩,快時如閃電驚鴻,慢時則穩紮穩打,手法至老成驚訝了在場了所有人。
「老楊啊,地澤指我不是很懂,你給說說道說道唄。」秦國民瞪大了眼睛看著夏雲深給病人推拿,眼神里充滿了驚訝與好奇。
「地澤指分為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四個部分,結合落指位置與穴道經絡的不同,變化萬千。這是我師弟的獨門絕學,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楊振軍拖著下巴,跟秦國民一塊觀摩著。
只見夏雲深在一通迅猛的戳點之後猛然收手,雙手結成四指收在胸口默默地吟誦了一句:「地澤萬物,春夏秋冬,天道不死,點石成金,開!」
一聲「開」字之後,夏雲深雙手突然分開,成鶴形刁手飛快的在病人兩側太陽穴一戳。病人的身子猛的一震,叫出一聲「啊。」
夏雲深閉眼手指,慢慢調整了一下氣息以後對病人家屬說:「開一副血風湯,加味四君子湯,今天晚上他就可以下地了。他原來的病是中風吧?也不用擔心了,已經好了。」
看著夏雲深大功告成,秦國民面帶微笑的走到了劉長河的面前,揪起了劉長河下巴上的那一縷小鬍子道:「你剛才說什麼?我耳朵不好,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