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顏良急來救張郃
兩人剛出營帳,便有斥侯前來稟道:「急報!三旗雖揚,卻只徐晃一人,只怕有詐,其餘二人若不往顏將軍處來,必已往張郃將軍去了。張將軍急令我來報,速速營救張郃將軍,只怕有險!」
張虎吃了一驚,速報與顏良。
顏良也蹙著眉頭,道:「曹賊果然奸詐!」當下便火速的與張虎前往張郃大營去救。
而張郃被襲營時,是根本不知道有許褚與典韋二人前來的。他們根本連旗都未揚。因此他組織人手去抵禦被二人合力困住時,方才知道這是他們取他性命的詐計。
當時雖慌神,但也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他一面以一人力敵二將,一面詐道:「顏良將軍在來的路上,你們二人來的正好,前來送死!」
典韋力大無窮,拿著一把大鐵鎚就要來殺他,大喝道:「先殺你,再殺顏良!」
張郃哪裡這二人的對手?!堪堪狼狽躲過一錘后,就已經息了反抗的心思了,但是想要逃,卻也不被這二人放過,漸漸的將他合圍著逼入了死角!
張郃以為自己今日怕是必死無疑,正欲奮力一擊,拚死抵抗。卻不料他的部下有極英勇的人,竟帶了一百勇士,拚死不顧的沖入了三人的戰局之中,護著張郃就逃,道:「將軍,切勿回首,速速去尋顏將軍救助!」
張郃平時待下算寬和的,在一眾袁營戰將之中,他不貪,平時也不怎麼剋扣將士們的兵餉,再加上若有賞賜,也向來不吝賜下,因此,他所帶領之兵馬,雖不算勇極而擅出頭之性格,卻是上下一心的軍隊,他更是深得人心。越到險極,越是能看出軍士們對他的擁護和拚死相護的決心。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素來訓練兵馬也極用心,看著默默無聞,實則心生暗勇。
張郃狼狽驚險逃出時,幾乎如同被驚了魂一般的狼狽不堪。剛剛,差一點就被典韋和許褚給聯手殺死了,只差一步,他躲過了第一回合,但第二回合如果他避不過,只能死!
跑動跑動著,連頭盔都掉了,他根本來不及去顧及身後的情景,他只能奔跑,聽到的是到耳邊的風聲呼嘯聲,隨著風聲來的還有慘叫聲。如同這漫長的凜冽的冬天的風,如此的冷酷。
他不怕死,一點也不怕,大丈夫若死得其所,死又有何懼?!
可是,他不能這麼無意義的死。死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被屈剿而死,有何意義?!
身後他的兵馬有大部分都跟了出來,隨著他狂奔。
而許褚與典韋萬萬沒有料到,這樣周密的計劃,竟然被這百餘死士般的勇兵給衝破,這心裡何止是鬱氣可言?!見張郃一跑走,當真是氣急敗壞,大怒不已,二人帶著精銳開始踩踏這些勇士,大刀之下,竟是冤魂累累!
哪怕同袍的頭顱像菜瓜一樣被連切連砍的沒了,卻沒有一個相讓。哪怕他們被亂軍之馬給踩踏在鐵蹄之下,他們也沒有一個人讓開道路,直到被全部殺死!
一支軍隊,有的是不懼死的勇士,既不懼死,又有信仰,一打起來,便一定會堅持到最後,堅持到贏,或是死。而一支軍隊想要保持火種,不應該只有這樣的人,應該是呈正態分佈,什麼類型的人都該有,這才是一支軍隊的人,既該有不畏死的死士,也該有為了保持下去而奔逃忍辱偷生之人。這才是一個良性的隊伍!
他們完成了他們的使命,獻出了生命,也終結了這一生。彷彿生來只是為這一戰。為這一死!
許褚與典韋二人等殺盡了斷後之人,一面命人焚燒張郃的營帳,一面則合力開始急追張郃!
正是為取他首級而來,豈能被他跑了?!
因此竟是不遺餘力。
二人一人有拔牛過澗之力,一人則與與虎搏鬥之力,俱是好手。光是一人對張郃,張郃都十分吃力,若二人對他一人,他必死無疑。
所以張郃知道自己的弱,對比起他們的弱項,他完全沒有心存僥倖之心,只是逃。哪怕被嘲諷貪生怕死,他也得逃,逃到真的無法再逃,累了的時候,那也是他該死的時候,可沒有盡全力而奔逃,豈能輕易放棄?!
張郃只是不斷的問自己,若是死在這裡,可有意義。非攻城而死,無功。死後必無賞。也無法蔭及家人。被剿而死,可能還有罪,不僅死不得其所,更是無功無勞,反而累及家人無地自容,無處容身!
如果這就是儘力反擊的代價,他為什麼還要反擊呢?!尤其是在根本不可能贏的情況下,去拚命,去獻出生命?!
毫無意義!
許褚拍著馬,顯然已是大怒,道:「匹夫怯耳?!有種就停下來,堂堂正正的一戰!休得奔逃!膽怯如此,可對得住掩護你的人馬?!」
沒有來得及跑得掉的,幾乎都被後面的曹兵給滅了。
許褚在前,典韋在後,緊咬著張郃不放,二人不斷的拉緊著距離,生死似乎只在一瞬之間。
而這裡離顏良大營還遠。張郃不禁心寒想,難道今日真的難逃一死?!
見他不答,許褚見距離已離的近了,便取了弓在手,搭上一箭,朝著張郃后心放冷箭!
張郃驚出一身冷汗來,趁著轉彎,險險避過一箭。
許褚也跟著轉彎,拿了第二支箭在手,這匹夫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死。今日必要殺一人。
正準備再放冷箭,卻突然聽見擂鼓之聲,許褚吃了一驚,一個恍神的功夫,連人帶馬飛了出去,原來是被絆馬索給絆倒了。
典韋見有此變故,忙急勒停馬,使勁的夾著馬腹,終於避免了也被絆出去的驚險,剛堪堪停住,便四處警戒,頭皮都要發炸,這裡,竟有埋伏?!怎麼會有埋伏!?
他這一停,身後的曹軍也都一一漸漸的收住了馬,也有一些跑的急,所以來不及收的,一一的飛了出去,被絆馬索絆出老遠!
動物與人一樣,都會有頭羊效應,馬在看到領頭的馬停下之後,也會自動的停下來,人同樣如此!
自然界,永遠都是群居動物的生存率更高。它們未必是最強的,但一定是協力合作的,有些猛獸便不會挑群體下手。
這麼一停滯,整個曹軍都蒙了,沒有反應過來,就已聽到廝殺喊打聲,鼓聲緊密的擂起,曹軍上下俱都是心中一凜,往左看去,為首之人,自是張虎,張字旗,十分顯眼。更令人頭皮發麻的卻是顏良,讓曹軍上下都束手無策的顏良!
便是典韋勇極,此時也是智戰勝了莽。他雖不懼死,可是幾次三番不能勝顏良,他早已經明白,要圖此人,需等時機,光靠勇是沒用的。勇而不能勝,若有閃失,反而令曹公立於險地和下風。
所以,他一看到顏良,已生退卻之心。
哪裡還能再戰?!
便知此時非取勝之機,當機立斷,便掩著曹軍上前,將許褚救起,火速的撤退,也不交手,立即就跑!
雖遺憾沒能迅速的殺了張郃,可是時機已消逝,再想也無用。他也並不消耗糾結,火速的撤退!
顏良與張虎一左一右,兩邊分頭開始準備包抄,奈何曹軍跑的實在太快,根本都沒能交得上手,就沒能真正的給攔截住廝殺了。
最後顏良和張虎還是停了下來。
「曹賊將跑的倒快,」張虎道。他身後的諸將道:「曹氏將軍勇武卻不逞勇,這等的收放自如,十分棘手。這埋伏雖是好計,可惜他們明知不會佔上鋒,曹軍又受驚,恐不能勝,便立即撤退。這等魄力。令人嘆服。張小將軍,曹賊麾下之將,莫非都是如此知進退嗎?!這可真是圖無可圖啊,這是多好的機會?!若是攔截住他,趁這二將不備,不說殺二人,至少也能殺一人或傷一人,再不濟也能叫曹軍重創。誰能料到,竟就這樣跑了?!曹賊的將領果然難對付。」
「曹賊所帶的將領自然知曉凡事不能急勝的道理,他們圖在長遠。若時勢不對,失去時機,便會當機立斷。」張虎道:「曹賊雖然討厭,然他治軍的確有一套,將領也多以大局為重。很難對付!」
眼下袁營與曹營各都不能大勝,陷入僵局。
大家都在彼此消耗著,其實都難受。但這局面,卻是張虎樂意見到的!
許褚或是典韋死了,都無法制衡顏良,顏良若現在死了,也無法再抵得住曹操的進攻。對張虎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就這樣大家僵著,才是他真正樂見其成的。
顏良見沒追到,追了一陣也就不再追了,開始往回跑,與張虎匯合,張虎道:「煩請顏將軍去接應張郃將軍,我怕父親有失,先去接應父親了!」
顏良道:「賢侄自去,良且在此守一陣,若文遠有恙,且喚人來召,良必去救。明早方回!」
張虎道過謝,來不及見張郃,匆匆的找張遼去了。
張郃不料有此變故,便匆忙轉過來見顏良,道:「多謝將軍相救,郃感激不盡!」
「良為袁公盡忠而已,見有險,豈能不救?!」顏良道:「此事,該感激張虎,若非此子前來求救,只怕也來不及!」
張郃道:「雖是如此,然將軍若不出兵,或是出兵未及,郃已死矣。」他心有餘悸,心裡也感激不盡。
顏良笑道:「三人成虎勢,可叫曹營不能往圖也。張將軍當更儘力!」
「是!」張郃應了。心中尋思著得去感謝張遼,便道:「郃且去支應張遼一番。以防那曹賊三將又合圍,行狼狽之事!」
顏良道:「可矣!我遣一營隨汝前去!」
張郃謝過,領著人出發了!
顏良則暫時在原地駐紮下來,以準備截曹軍之後,曹軍可能還會從這突圍的。
張虎想了想顏良,不禁頭痛,想要殺此人,也不容易啊。此人力大無窮,用招又快,向來都是大開大闔,如天潑之勢,對敵時若在他對立面,一般都不過用三招,基本上一招就已經被顏良給劈了!所謂一力降十會,便是如此。這樣的能力,是一種天賦,不是後天的能為能夠抵得過的。
想要圖殺此人,何其難也!所以他們父子一直在接近顏良,交好顏良,雖有意交好,卻並不諂媚,只是相輔相佐,在戰場上共同對敵,幾番下來,也漸漸的有了些默契。這也是他們父子商議好的基礎。
這樣的人,其實極具個人魅力的,可惜了!
顏良不死,袁紹不敗。想要敗袁紹,就不能不殺顏良,死局!
張虎嘆息了一聲。
許褚摔的灰頭土臉的,頭盔也掉了,戰馬也傷亡了,只能尋了另一匹騎上,跟著典韋沉默的跑,二人一言不發,那心裡的鬱悶,何其的沮喪!
誰知道才跑一會,又看到張遼殺來,二人吃了一驚,以為自己反中了他們的計,一時大恨張遼陰險,一時又不敢戀戰,交手一通以後,便衝殺了過去,沒命就跑。
張遼見他們這般,心裡便有底了,也沒再追,適時的停住了馬。
二人狂奔,恰巧遇上來追的徐晃,三人臉上俱都是戾氣重重。
徐晃心中一沉,道:「未成功?!」
典韋與許褚不答,也實在說不出什麼理由來,因為怎麼聽著都像狡辯,他們的自尊叫他們說不出這樣的理由來。哪怕是事實。
三人一時默然無言,慚然欲死,道:「……如何對得起曹公。無顏相見矣!」
三個硬漢,幾番都不能得逞,幾戰都不能寸進,那心裡的沮喪,簡直逼的他們落淚。
這也是憋屈到極致了,才像極了要哭不哭的樣子。
正是因為對曹公忠心,才覺得慚愧,而無法面對,像做錯了事,雖然他們看上去,什麼也沒做錯!只是僵住了局面,一時無功而已。
但他們的傲氣,既便是如此,也足以令他們難受的了!
三人灰頭土臉的帶著曹軍回去,歸去的心情,像上墳一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