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時殤(一)
這是一個廢棄的城市,因為剛剛才被轟炸過,城市裡到處都瀰漫著硝煙,入目之處,只剩下斷壁殘垣。
廢墟里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人體組織,遠方還有幾隻被轟炸的缺胳膊斷腿的喪屍在遊盪,漫天遍野,鮮血淋漓的紅色與廢墟壓抑的黑色混成一片,街道上一片狼藉。
而就是這片殘破的廢墟之中,有道身影站在兩面斷裂的牆壁之間。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褲,外套卻是鬆鬆垮垮的,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短皮靴,腰側別著一把槍,褲腿上也設計了個插匕首的袋子。
她的臉上一片漆黑,像是被黑炭均勻的抹過一樣,只有一雙黑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女生捂著胸口咳嗽了好幾聲,看上去被周圍的硝煙熏的十分難受。
她在這廢墟中逡巡,來回尋找著什麼,一路有些還沒咽下最後一口氣的人伸出像她求救。女生偶爾回頭看看,大多數時候,她也僅僅只是回頭看看,若是遇到輕傷還有救的,也只是把人家從廢墟地下拖出來而已。
這是一片寂靜的天地,即便偶爾會響起一兩聲慘叫聲,聽上去也好像是無聲的喧囂。
女生找了很久,她力大如牛,把這一塊地方全都翻了個遍,卻始終沒有找到她要找的東西。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輝照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的老長。她似乎是找累了,氣餒的坐在了一片廢墟上。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城市邊緣,他出現在地平線上,背著光,彷彿從落日中走來。
那是一個白色的人。
人不能說顏色,但那個人給安璃的第一感覺就是那樣。
那道人影慢慢走近,在看清了那張臉后,女生的表情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他有著一頭順滑的銀白色長發,隨意而散亂的披散在身後,身上的休閑裝也是白色,乾淨的不染塵埃,和這周圍髒亂狼藉的背景格格不入。
他的膚色是沒有血色的蒼白,看上去有些病態,臉色像是常年卧病在床的病人似的。但他卻有一張美麗到極點的臉,臉上的每一分線條都像是經過上帝精雕細琢過的一樣,彷彿他就是造物中最衷心的作品。
他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還是個朝氣蓬勃的少年人。
女生看得有些出神,這不怪她,但凡誰看到如此完美無缺的外表,也會和她一樣的驚嘆。對比之下,曾經娛樂圈裡那些號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明星美人,在他面前恐怕是要自慚形穢的。
那漂亮到雌雄莫辨的美人左顧右盼,沒有看見她,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煩躁,似乎眼前的廢墟讓他感到憤怒。他身後陸陸續續的聚集了幾隻低階的,沒有神志的喪屍。
女生坐在廢墟上,靜靜的打量著,與其說是打量,不如說是欣賞吧,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會下意識的喜愛。
而就在這時,在廢墟中煩躁的額罵罵咧咧的少年終於察覺到了另一邊的窺視。
他有些錯愕,大概是沒想到這座城市裡還有能站起來的活人。
少年走到了女生面前,他比她高大半個頭,止步后抬著下巴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安璃。」女生歪著頭,笑了一下回答。
少年的眼睛骨碌轉了一下,「哪個安?哪個離?」他的神情是倨傲的,帶著幾分頤指氣使的味道,但因著他這張臉,竟然不叫人覺得討厭,反而讓人聯想到了炸毛的布偶貓。
「安靜的安,琉璃的璃。」女生平靜的回答,仍然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
少年聽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笑了,他的聲音是溫柔又多情的,像是山間的流水,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攻擊力,但是他的表情卻是傲慢而驕矜的,這會兒正笑意盈盈的說道:「琉璃的璃?不就是塊玻璃嗎?」
安璃:「……」
女生笑了笑,好像沒感覺到被冒犯似的,說道:「問了別人的名字,自己是不是也該報上名來?」
少年收斂了笑意,說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安璃:「……」
真有意思!
她想。
下一刻,她直接動手了,直接一步從斷壁上跳下就打了過去,少年一愣,沒想到她突然就動手,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被她搶到了先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制住四肢壓倒在地上了。
安璃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像個土匪一樣,十分霸氣的說道:「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被壓制在地上,少年看上去有些惱怒,蒼白的臉上也因為生氣變紅了幾分,他氣鼓鼓的掙扎了幾下,罵道:「臭丫頭,滾下去。」
「抱歉,這個動作我還真不會。」安璃一邊說著,一邊把人壓得更死,眼裡挑釁的光在閃爍。
少年眯了眯眼睛,臉上惱羞成怒的表情變成了冷酷,他冷冷道:「最後勸你一句,不想死就給老子滾開。」
聽到那句老子的時候,安璃是愕然的。
她沒想到看上去這麼漂亮的一個大美人說話一點兒都不含蓄優雅,反而粗暴接地氣,跟她平時接觸的那些沙雕直男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別。
但,這似乎更激起了她的好勝心。
「喂,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你告訴我你的名字,這不是合理應該的嗎?你發什麼脾氣,有沒有禮貌?」
「見鬼的禮貌。」少年氣結,「那你現在這樣就是有禮貌?」
「我這是先禮後兵,是你不禮貌在先的。」安璃理直氣壯的說道,壓制人家的力道一點都沒放鬆,對他的威脅更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良久,被壓著的人悶悶的回了句:「時殤。」
安璃笑了笑:「時殤?你的名字?哪個時,哪個殤?」
少年氣的要死,憤怒的大聲嚷嚷道:「時殤的時,時殤的殤,你給勞資滾開。」
安璃總算如他所願放開了他,心想,時殤?這名字挺少見的。
一分開,少年年就反撲了過來,大概是剛剛吃了暗虧心裡不甘心,動起手來絲毫不留情。
安璃早有防備,時殤攻擊,她就接著,一點也不怕打架。
兩人便在充斥著灰塵和血腥氣的廢墟里你來我往的交起手來,打的難解難分。
一邊交手,彼此雙方一邊在心裡評估著對方的實力。
安璃發現這小子雖然長得嫩,但是真的交起手來,實力卻是杠杠的,下手有著一股讓人膽寒的狠戾,跟他漂亮的外表十分把不符合。
而且離得越近,就越發覺這少年的臉色白的有些異常,彷彿連皮下的毛細血管都沒有似的,整張臉白的出奇,不光是臉,他的手也是。
而且不知不覺中,她注意到在他們周圍的喪屍越來越多,明明之前聚集的速度沒有那麼快的。
就在她分神的時候,時殤突然撲了過來,張嘴便要咬她,安璃心裡一驚,連忙退後了幾步,避開了他,沒好氣道:「打架就打架,怎麼還上牙齒了?你是狗嗎?」
打架動拳腳就夠了,動嘴算什麼好漢?
時殤瞪著她,「怕我就直說。」
安璃認真的說道:「你不應該叫時殤,你應該叫時狗。」
時殤:「……我去你媽的。」
於是兩人又打了起來。
但是安璃很快就發現,剛才的那一咬並不是對方一時被憤怒沖昏頭腦的衝動,他根本……就是真的喜歡咬人。
總之打著打著,就冷不丁要被他一口咬過來。
也是得虧安璃的反應速度夠快,心裡又有種不好的感覺,她潛意識裡,對少年那對漸漸的雪白虎牙總有種忌憚的感覺,真是毫無道理,但卻因此,她絲毫不敢大意,不敢讓他咬到。
打了半天了,安璃都有點累了,可對面的小子卻還精神奕奕,好像還越戰越勇的樣子。
「打住打住。」安璃飛快的退後了幾步,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擺脫了貼的那麼緊的時小狗,她站在高處,伸出手攔著:「別打了別打了。」
時殤站在下面看她:「你說不打就不打了。」
「別這麼大火氣嘛,咱們一笑泯恩仇?」安璃堆出了一個溫和而討好的笑容,說道:「你長的這麼好看,要是一不小心打到臉了不是很虧?」
聽到自己的臉被誇,少年先是倨傲的一揚下巴,看上去很得意的樣子,但緊接著臉就黑了:「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小爺打不過你?滾下來,我們再打一場。」
「打個鎚子,你丫就知道咬人。」安璃才不上當。
時殤站在下面,氣的一腳踹向她腳下的那塊高高的牆壁。
牆面晃了兩下,安璃站在上面搖搖欲墜,但是最後卻還是有驚無險的穩住了,但是旁邊的石塊和牆壁之間卻被晃出了一跳縫隙來。
就在這時,下方的時殤突然「咦」了一聲,然後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蹲下身去看。
只見那縫隙之中,一點白光閃過,彷彿有什麼東西剛剛反射了一下白光。
安璃眼神一縮,毫不猶豫的從牆壁上面跳了下來。
她不顧身邊還想打她的少年,伸頭看過去,但時殤的速度更快,閃電出手,將縫隙里那東西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