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十日期限
顏兮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雲祝,一身黑衣,魔氣繚繞,眼中流露出她從未見過的痛苦,言語中也是奔潰之意。
褪去了臉上的面具,呈現顏兮的面前。一個脆弱的,完整的雲祝。
「我知道,我知道……」顏兮伸手緊緊握住了雲祝,「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成魔的。」
陣法魔氣開始暴竄,朝著兩人襲來,雲祝將顏兮扯了過來,護在懷裡。
顏兮第一次被人這樣抱在懷裡,耳邊是雲祝的呼吸聲,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若木花香,炙熱的身體,飛快的心跳,讓她一下子紅了臉。
「你走吧,我們已非同路人。」雲祝放開他,走向魔氣。
他已經和此陣法融合在一起,隨著時間的吞噬會漸被陣法所融化,最終歸為虛無。這是開啟陣法的代價,以身做祭,失去自己。剛才若不是顏兮的一句,估計他也早以不是他。但即便代價如此,雲祝也不後悔做此選擇。
「怎麼?這樣就想撇下我?」顏兮上前看著雲祝,「我告訴你,我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
說完顏兮竟化出長劍,朝周圍的魔氣砍去。魔氣受到神力的催動,竟開始四下暴虐起來,張揚舞爪的朝中間的兩人撲來。
「你幹什麼?」雲祝所有的魔力都被陣法吸納,但還是拚命上前握住顏兮的手。「催動陣法,進口會被封閉,到時就再難出去了。」
「對啊,出不去不正好?」顏兮滿是不在乎的道。
雲祝真被顏兮氣到了,握著她的手不由縮緊。「你怎能如此?」
「我怎能如此?」顏兮冷笑,「我只是和雲祝上仙學的罷了,出手除了鬼界四大鬼尊,日後也不會讓三界的人笑話了去,還可以就此了結一切,不正好?」
這話出口,顏兮心裡五味雜糧,他不讓別人輕賤性命,自己卻隨意放棄性命。天知道她剛才在外邊看到陣法逐漸消失,知道他如此輕易就放棄自己的時候走多麼心痛。她費力那麼大力氣才找到他,並不是想聽他的不想走,而是要帶他一起出去。
「上神衝動了。」雲祝放開顏兮。
「有沒有衝動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在這裡陪著一個人而已。」
忘記所有,跟隨著你的腳步。
雲祝的看著顏兮的眼神閃爍,而後又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主動伸手握住了顏兮,「倘若日後控制不住心性,我也只想死在你的劍下。」
顏兮還沒有弄明白雲祝的意思,就見雲祝周圍的魔氣隱隱躁動,原本想功力他們的魔氣也都退了回去。整個陣法一時如大浪般翻騰起來,摧山倒海。
這個陣法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以雲祝身上的魔氣為引,吸納天地間的魔氣,毀滅陣中一切。最後魔氣累積到一定程度,整個陣法承受不住便會自我毀滅。
想要解開陣法,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原本的魔氣收回來,如此雖不能將完全破除陣法,至少可以讓陣法鬆動,直接從內部衝破。
魔氣源源不斷湧入雲祝體內,他身上的魔氣和暴戾之氣也不由重了許多。
「你要將魔氣收回來?」顏兮明白了雲祝的企圖,開口問道。
「是,這是出去的唯一方法。」雲祝看出顏兮明顯的擔憂,下意識握緊顏兮的手。「不用擔心。」
「嗯。」顏兮點頭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相信一個人,在萬萬年時光里,在偌大的冰冷神宮裡,她都是一人度過。她習慣了孤獨,習慣逞強,習慣什麼事都抗往自己肩上。從未想過有人可依,有人保護,原來是這樣的幸福,心被溫水包裹,沉溺其中。
顏兮能感受到雲祝的變化,眼神邪魅中殺氣四溢。不再是仙界的祭師雲祝上仙,而是從雲端墮下的一個仙者。可偏偏成了魔,還是一樣的風采四溢,明知有毒,卻讓人忍不住的靠近。
雲祝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緒,不讓魔氣蠱惑自己。不久就已大汗淋漓,背後被天雷劈開的傷口,以最快的速度癒合。
魔氣回歸,整個陣法果然出現漏洞。雲祝抬手一招,打向陣眼,陣眼承受不住應聲而碎,周邊的魔氣朝兩人反撲過來,卻雲祝制住了。
雲祝抓緊顏兮的手,帶她朝陣眼飛去。
入眼是無盡黑暗,顏兮被雲祝護在懷裡,耳邊隱隱邪佞的聲音。
眼前再次出現光亮,雲祝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等她適應了,才慢慢放開。
她入陣的時候還是黑夜,不想現在已是白天了。陽光照耀下稻花村,更顯荒蕪。顏兮轉頭看到雲祝眼裡的後悔與自責,親手毀了這樣一個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握著雲祝的手,不由緊了緊。
顏兮在手指上割了一刀,鮮血落下。草木從焦黑的地上冒長,不過片刻就已恢復了原本的模樣。神之再生,縱使被魔氣所侵,也能再造。
「多謝。」雲祝道。
「謝什麼?」顏兮唇邊帶著笑意,「只要你願意負責就行。」
「嗯?」
顏兮將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抬起,「你牽了本上神,還想抵賴?」
「我……是雲祝不對,冒犯上神。」雲祝猶豫了半天,想放開手,卻被顏兮一把握地更緊了。
「幹什麼,我說放開才可以放開!現在,不行!」
風靜止,彼此只剩眼中之人。
顏兮本以為以雲祝的性格,肯定會掙脫,誰想雲祝什麼也沒說,只是任由顏兮握住。
「他們逃出去了。」雲祝道。
「他們?是四大鬼尊?」
「嗯,陣眼破的時候就逃走了。」
顏兮道,「你是在責怪我破壞了你的計劃?」
「上神親自來救雲祝,是雲祝的福氣。」
「這還差不多。」顏兮滿意的道。「記住,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日後再輕易犧牲自己,我可絕對不會放過你。」
「嗯。」雲祝應道。
「不行,我現在已經不信你說的話了,你總是騙人,堂堂雲祝上仙說謊成性。不然這樣……你如果在騙我,就讓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雲祝沒說話。
顏兮道,「怎麼了,你是不是又想騙人?」
「……我答應你。」
「嗯。」顏兮撇了撇嘴,身形突然一個踉蹌,朝雲祝那方偏了去,雲祝急忙扶住了人。
「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顏兮臉色蒼白的笑了笑。
雲祝只感扶住顏兮的手一陣溫熱,抬手一看竟是鮮血一片。
「你受傷了?」雲祝的聲音明顯開始顫抖。
「小傷,不礙事的。」
顏兮還要再說,卻感覺渾身的力氣隨著鮮血的流失不斷消失。緊繃的神經放鬆,疼痛便陣陣襲來,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撕裂掉。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顏兮跌林了雲祝的懷裡。
湧出的鮮血將早已乾涸的衣服再次浸濕,滴落的神血使得方圓百里的草木瘋長。
「雲祝,我……沒事。」顏兮扯了扯雲祝的衣服想站起來,卻被雲祝直接抱了起來。
「不許再說!」
顏兮沉默,疼痛讓她無法再思考,不由拽緊雲祝的衣衫,最後昏了過去。
樂胥皇宮外,無數的百姓跪在皇城外,祈求他們的國君放過他們的大祭司。
皇宮裡,朝廷重臣看著朝堂上跪著的女子,心思不明。
樂平坐在皇位上,垂眸盯著桌上的奏摺,手指緊握。
「如今十天時間已到,大祭司可找到解決食人疫的辦法了?」一位大臣站出來道。
「大祭司人在監牢,怎麼可能找到解法?前面說的那些話,只怕是在拖延時間。」
「對於大祭司此等欺君罔上的行為,還請皇上公正處理。」
……
「閉嘴!」
樂平被大臣們吵的煩了,將手裡的摺子狠狠地忍了下去。
摺子落地,諸位大臣都被嚇了一個夠嗆。
樂平繼位時年紀小,平日里都是乖乖坐在皇位上,他們說什麼是什麼,很少違逆他們意思。今日卻大發雷霆,難免眾人突然很不適應。
「大祭司,你說。解藥在哪裡?」樂平努力使自己的語氣便得平和。
「解藥自然會有。」林若跪在地上,戴著面具,身上祭司的服飾被褪去,一身白衣卻更顯清麗無雙。
「自然會有……那就是還沒有了?」大臣道。「皇上,十天前大祭司親口承諾,十天內找到解藥,用來彌補自己輕放疫病者進城的。如今第十天已到,大祭司卻說解藥自然會有,明顯是不把皇家的顏面放在眼裡,大祭司此等行徑,臣認為應當嚴懲。」
「聽丞相的意思,是要朕殺了大祭司?」樂平冷眼看著以前之人。
「臣不敢。」
樂平,「不敢……朕看你們就是這樣想的,現在是在怪朕沒有按照你們的想法下令?!」
丞相急忙跪了下去,身後的大臣半數跟著跪了下去。
「皇上息怒,臣等絕無此意。」
樂平走下皇位,看著跪在地上的諸位大臣。「沒有?那朕就宣布大祭司無罪,繼續任樂胥大祭司之職。」
「皇上……不可。大祭司雖對皇上有恩,可恩與理不可混為一談。」
「是嗎?那讓無數樂胥子民困在城外等死就是對的?讓任天下的人民活生生被疫病折磨死就是對的?你們這些人,只為自己的私利,可想過眾生?!這樣……你們不是想殺人嗎?朕今日就將你們這些沒用的大臣拖出去,當著眾人的面殺了,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