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威脅,怕你?
從她指尖驟然「逃脫」的人既然不是鳳惜緣,那他之外換作是誰,夜聆依都不會緊張著急。
幻玄里的溫泉水被她導來,在化成冰的最後瞬間浸過指尖,而後便作冰粉,簌簌隨風散去了遠處——該人的「潔癖」,一向分人的。
很多事情尤其剛才那個退後發生之後,白渙冰在她這裡,就從避免與之接觸防止將之凍傷,成了嫌惡與之接觸被之弄髒的存在了。
「歸枝」化作「歸支獸」,本領大小怎麼變變多少不知,只是這眼神兒之好是沒變的,這麼近一點距離,她要看清夜聆依有意顯出來的小動作,其實非常容易。
而「容易」之後,緊接著就是「尷尬」上場。
可不是,這剛剛好容易你一步我一步近起來的距離,猛地一下子就拉回了原樣。
更諷刺的是,現在兩人之間的強弱勢對比,乃是完完全全對掉,就算夜聆依不說什麼,白渙冰自己,也難免憋屈並難受。
而事實上,夜聆依她……又怎麼可能對此一言不發!絕醫大人是也有仁義講究的時候,但這個人壞毛病一向是好習慣的兩倍還要多,「辦好事」也講求個「對人不對事」,瞧她方才當面引水凈手那出,再想此時她對還沒有足夠聽話的白渙冰,那態度能好得了了?
「大小姐,」夜聆依哪有什麼真心實意向別人言敬稱的時候,她叫這一聲「大小姐」,相比之下,還不如之前裝腔作勢之時那聲「小朋友」來的實心實意以及不那麼的嘲諷滿滿。
而白渙冰終究段位不夠是硬傷,被她噎了這麼一記,登時到嘴邊的話,統統都給咽了回去。
「我憑良心說句實話,其實就你曾經辦過的那些事情,依我所見,混沌她,該是很無所謂。」夜聆依漫聲道出肺腑之言,剛才是「混沌」,現在是她自己。這之中耍人玩兒似的微妙的立場切換,其實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從兩個方面,對白渙冰進行了「降維打擊」。
這一系列行為的最為可惡之處即在於:「混沌」和「夜聆依」是兩個靈魂兩個個體的區分,只有她自己足夠清醒足夠計較,但在同時認識「她兩個」,尤其如白渙冰這樣的、此時因著做賊而心虛到了幾點到的人,現在看她就是混沌、混沌就是她!
就算被她突然轉換的氣場、行為、語氣等等感染到位,已經沒像剛才似的怕得要死,但是想要分辨好其中的細微差異,從而認識到,該人實正在卑鄙的將「一把刀」連續捅入同一個「傷口」這樣的更細節的東西,卻著實不容易。
再加智商方面差一點的話……幾乎就是絕對不可能發現了!
以上——
緩過神兒來沒幾秒鐘的白渙冰,再次落網。
果真夜聆依從不會因心急而失手,「獵物」就在嘴邊,她也不急,唯只一個「忍」字……至多再加一個「哄」字。
「而我么,不管你們、你怎麼看待,我本人是不以為自己和那位存在有什麼關係的,高攀不起,也懼於承擔那些個了不得。所以……涉關她的仇恨,我沒有全盤接收的理由。」
「另外,只說我自己,我確實也比之更為在乎洛九一點——我欠那隻狐狸的太多,不至於亂來。」
狐狸就是狐狸,但是喜歡那狐狸喜歡到發狂的人,可不是能輕易接受這有不少輕蔑意味在裡面的稱呼的。所以明明是道了夜聆依陳述自己真正想法態度的關鍵時刻,白渙冰居然還為此跑偏,亮了亮狗……獸牙。
「裂空」在她手裡亮了又亮,刀身上下左右的空間碎了又碎。
可是夜聆依就是瞎。
瞎子就是有優勢,繼續正大光明侃侃而談:「只不過……其他理由再多,為了我自己男人,拿這個作威脅,還只是拿來威脅你的話,我又確不會有什麼負擔,任何方面。」
終於扯回正題了,不,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正題」一直沒跑,前後說下這麼許多,也不過是在為這「終究目標」的達成,加上一層又一層「萬無一失」的保障而已。
比如,防著獸性不缺的同志萬一哪根筋搭錯了,多番考慮之下終於對洛九的感情絕望,從而想在被掀出致命把柄的一瞬間同她魚死網破……這可是頂頂要命的可能;
還比如夜聆依要是不能在最開始就把這是狗也是狼的存在,從生理到心理的馴服,難保她真正給她開始辦事的時候,不會暗地裡做些什麼要死但她也沒法即時察覺的陰招。
故而萬事求穩妥,在應當的時候耗費應當的時間,一樁「大買賣」的划算,不該計較在小出入上。
「所以,」夜聆依眼尾不勾只翹唇角——皮笑肉不笑,「白姑娘,還需在下親往貴宗拜會令堂嗎?」
這又是一記多不多少不少的附贈招數,言外之意即在反駁剛才白渙冰意圖送上給她的「威脅」:老子其實就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離開,甚至一路當著你的面,就這麼去把你那不得不認的母親擄到手裡當人質!
這「表態」真不真假不假的那誰知道?畢竟唯一能做個驗證的人,白渙冰,她已經在夜聆依這話出口的時候,徹底熄了心底所有的火頭。
而這也正是夜聆依這一句目的之所在:我還真未必能做到,但既然說出來能把你膽子揉捏的更不成性狀了,那不說,豈不是虧掉了?!
僅此而已。
白渙冰意料之中的進入了極為長久的沉默里。
長久到夜聆依都忍不住再次開口。
「當然了,如果大小姐你非常不情願非常不滿意,你也可以選擇另一條出路。」她果然慣於在前後把人逼上絕路的最後,不吝於露出一點點虛假的憐憫,簡直神一樣的惡趣味。
「你把我砍死在這裡,連同靈魂一起,用你天賜的本領,將之散到空間裂縫裡,再也聚不起來的那種。如此,我當然再沒有可能見到洛九說些什麼,更加沒可能再和城主夫人閑嘮嗑。」
夜聆依攤了攤手,在白渙冰果真殺意肆虐起來的眸光中,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