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人的肩膀（二）

手術后的孟歌滿頭纏著繃帶，沉睡著。面對領導，他也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張院長，百忙之中略閑的張院長大人有大量，不計較孟歌的失禮，對梅曉曦溫和地下達了一個鑒定一點希望和一道命令：孟歌是人民的好乾部！全院同志都正在殷切盼望孟歌早日康復！一定要認真照顧孟歌同志，確保孟歌同志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健康！說話時，他眼睛並不看梅曉曦，而是彷彿目空一切地直視前方的輸液管，偶爾瞥一眼坐在一旁的梅爸。

梅曉曦介紹：「這是我父親。」

「老人家好。」張院長謙卑而又熱情地握了握梅老爸的手。

這時，劉主任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張院長。張院長送到梅老爸的手裡，意味深長地說：「老人家呀，組織還是非常關心孟歌同志的。由於種種原因，組織未能及時關心到孟歌同志，請大家多諒解！畢竟，理解萬歲嘛！是不是？哈哈哈……」張院長爽朗地笑起來，全然不像在電梯里那樣矜持。他這一笑，梅曉曦和梅爸也相繼咧了咧嘴，陪著笑起來。張院長的笑便立即止住，繼續說，「事情呢，就這麼個事情；情況呢，就這麼個情況。我們大傢伙兒，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的呀！有什麼事，多溝通嘛！溝通溝通，思想才通；不溝不通，諸事成空。是不是？有什麼要求，可以正面提出來，組織上一定儘力解決嘛！是不是？我張某人在這裡，別的話不好說，這個態還是可以表的。這點兒錢，是組織給孟歌同志的一點兒營養費，接下來，我們還將打五萬元到孟歌的卡上，作為第一階段的醫療援助。你看，組織還是非常有人情味的嘛！是不是？另外，組織還考慮到你們家的人手情況，特許為孟歌同志請一名護理人員，費用，由院里出！還有，我一會兒還找醫院領導溝通溝通，一定要用最好的技術最好的藥品替我們的孟歌同志治療。我一會兒就去找他們科長，不！找分管這個科室的副院長，副處級！」

梅曉曦早已經聽得眼淚婆娑，激動得幾次要表示感激，都被張院長擺手給制止了。張院長說這番話時，手自始至終緊緊地握住梅老爸的手，而梅老爸不像女兒那樣感激涕零，只是微笑著不停地點頭，大概是在回答張院長的「是不是？是不是？」

送走兩位生殖健康形象大使，梅曉曦責怪父親剛才面對張院長有夠熱情。梅爸說：「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今天突然這樣做嗎？」

「組織畢竟是組織噻！哪有組織不關心下屬的！看來，我們先前不該那樣著急，多失禮呀！領導們確實挺忙，能抽空來就不錯了。晚又晚點兒，他們又不是醫生，早了也醫不了孟歌的病。你看，相比起來，我們是小見了。幸好當時沒說要去找仲裁機關的話……」

「幸好我去說了要找仲裁機關的話！」梅爸擲地有聲地說。

「什麼？」

「幸好我去說了要找仲裁機關。要不，你以為他們會這麼快來看望孟歌？還帶五大五萬多來？」梅爸用手指敲著病床沿，「你做夢！――人大正在考評檢查院的領導班子，可能要對幹部作調整。你們那個副院長大人，正在想方設法想當正處級幹部。如果我這一鬧到仲裁機關，別說正處級，我看，他副處級保得住都好！」

突然，有人「哎」了一聲，微弱的聲音從孟歌的床上發出，梅曉曦發現，孟歌一直緊閉的雙唇，已經微微張開了一點，正驚詫，又聽見孟歌「哎――」，聲音比第一聲又大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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