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朋友知己

第123章 朋友知己

自那日兩人不歡而散之後,這還是沈之璋與候展飛第一次見面。如今候展飛在劉斌手下做事,經歷過北疆的風霜洗禮之後,他年輕的面龐上多了些成熟和多日奔波的疲倦,不再像從前那個在課堂上壓著閑書偷看、只想著玩樂的文弱公子了。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說話。大家都覺對方和以前判若兩人,有很多熟悉的東西開始慢慢消失。彷彿從前放肆談笑的歲月似乎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還是沈之璋。他並沒有多餘的廢話,而是端端正正的向他行了一禮道:「候兄,上次之事多有得罪。我,我也代公主向你道歉。」

頭一次瞧沈之璋這麼正經,候展飛神情有些慌亂和不自在,他立馬回一禮道:「沈兄,你這是做什麼!說起來應該是我向你們道歉……我後來回家之後,夫人向我解釋了事情的緣由,本就不該怪你和六公主,是我太衝動魯莽了。」

「不,事關你的前途,無論我們說什麼出發點,也都要問過你才是。」沈之璋神情認真的道歉:「總之是多有得罪了,還請你原諒一二……」

「你這不是存心羞臊我嗎?」候展飛急道:「這事情根本怪不到你們夫妻頭上去……哎!我本來早就想去找你道歉了,可自從六公主出事後,見你一面都難……如今在軍營里,又抽不出空來!你要是再這副樣子,那就是不把我候展飛當朋友了!」

「朋友自然是要當的!」沈之璋肯定道:「只是該道歉還是要道的。」

「你正常一點!」候展飛擺擺手,退後一步道:「如今這副樣子,實在是叫我害怕!」

沈之璋:「我???」

「翻篇了翻篇了!再提舊事我翻臉了啊!」候展飛急切地翻過去往事,連忙轉換話題:「大半夜你叫我過來幹什麼?有事快說,沒事的話我還有任務在身呢!沒空和你閑扯淡。」

「當然有事啊!」沈之璋也不再糾結於小事,立馬摸出懷裡的通道:「你看看,能不能仿一個新信封,我想看看裡邊的內容。」

「哦?」候展飛接過信封,上下反轉看了看道:「這都啥時候了,你怎麼還干這種下三濫的事兒?」

「什麼下三濫,這有可能是個姦細寫的。」沈之璋沒功夫和他貧嘴,直接說道:「你看看字體能不能仿?你那會仿先生的批語糊弄功課,先生自己的認不得,老手藝沒丟吧?」

「這話說的怎麼有點難聽啊?」候展飛一邊說,一邊把信封湊到燭燈下觀察片刻道:「可有新信封?軍中的信封是這樣嗎?我瞧這材質,和平時用的不太一樣啊?」

沈之璋湊上前仔細看了看,從一旁的抽屜里翻出幾個信封來:「我瞧著就是用的咱們軍營里的信封。」

「不一樣。」候展飛指著兩和信封的紋路道:「這雖然是一模一樣的樣式,可細看紋路不同。一個緊密一些,做工比較細膩。你這位姦細用的信紙,約莫是人家自帶的。」

「看來是仿不得了。」

「除非有一模一樣的信封。」候展飛放下信封說道:「順便多一句嘴,如果真是姦細,這信最好不要在你手上留太久,小心耽誤了送信的時間,讓人起疑心。」

「看來此路不通了。」沈之璋嘆息一聲,失望道:「還是寄希望於高勛吧。」

———————————

段瀾庭的信比往日遲到了半天。高承顏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的下午了。

「沈之琰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不過應該出不了什麼意外。」高承顏掃視信件后,簡潔的轉述給錦書聽:「沈之璋沒問題,活蹦亂跳的。」

「但願如此。」錦書放下手裡的筆,端詳著紙張上依舊醜陋的字體,慢慢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高承顏側身瞧著錦書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問道:「怎麼了?」

「字丑。」錦書老實回答。

「你怎麼寫出這麼丑的字?」高承顏起身,幾步走到錦書身後,打量著她的字體不由感嘆一句:「我記得公主太傅是李清節老先生,你這樣的字,沒挨板子嗎?」

「挨了。」錦書回答:「小環替我挨的。」幸虧當初讀書時間少,她又很快備婚嫁人了才沒露餡。當時李先生只當她病了不好好寫作業,壓根不知道六公主已經換了人。

「你母妃沒管你?」高承顏驚訝問道:「一直任憑你這樣寫?」

「我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好嘛?」錦書嘟囔一句道:「幾年前我生了一場大病,忘記了很多事情。人沒傻就萬幸了,我母妃沒管我這麼多。」

想起那年冬日錦書落水的情景,高承顏沒再多說,只提筆微微一頓,便在空白的一頁紙上寫下一句話:「人世如夢悲春短,但求知己得心安。」

錦書湊過去看看,輕嘆一句:「好字啊!不過為什麼寫這麼一句呢?我還以為你會寫有志者事竟成呢!或者卧薪嘗膽……」

高承顏抬手輕拍錦書的腦殼打斷她的話道:「不貧嘴會死嗎?就和沈之璋學這些臭毛病。看我的手,寫字光靠練是沒用的,得掌握技巧!每一筆都要落在實處去……」

錦書懵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高承顏這是在親自教她寫字呢!她愣愣的盯著高承顏的手瞧了半天,忽然小腹間有些輕微的動靜,她下意識便抬手護著肚子。

「怎麼了?」高承顏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當下擰眉問道:「肚子不舒服?」

「不是,孩子動了。」錦書回答。

「算日子也五個多月了……」高承顏琢磨一下,立馬放下筆道:「如今三月開初,外頭正是好時節。春光甚好,你要多出去走動走動,不要再賴在屋子裡不動,多活動活動有利生產的。」

錦書被他這一番話說的哭笑不得:「大哥你怎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運籌帷幄的同時還懂女人生產之事啊?你不是還沒成親嗎?」

「我……」高承顏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擺了擺手道:「我仁至義盡了,隨你罷。」

錦書沒接話,只起身透過窗戶看了看院內明媚的春光。

此時正是午後時分,整個小院子的風景春意濃濃,桃花爛漫,葉子綠的幾乎要染了整個天空,清澈明朗的陽光落在屋內大木桌上,全然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錦書莞爾一笑,又坐在椅子上,提筆寫著高承顏寫下的話:「人世如夢悲春短,但求知己得心安。堂哥,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嗯?」高承顏低低的疑問一句,安靜的等著她的後文。

「你說我父皇打壓兄弟,猜忌老臣,做了很多錯事,我信。我也猜測你受到了很多不公的待遇,吃過很多苦。可是你明明是一個很坦蕩溫和的人,完全可以跳脫陰謀政治,過這樣安穩美好的生活的不好嗎?為何一定要走這樣一條路,一頭扎進權利和慾望之中呢?」

「坦蕩?溫和?」高承顏自嘲一笑:「何以見得?我還以為你會說我陰暗卑鄙。」

「嗯……人是很複雜的吧。比如茶茶,再比如廚房的老嬸子,就算如棋子小環、段瀾庭等人,大家都很善良。我看到你們會覺得,也許選擇這樣一條路是大家都身不由已的。」

「嗯。」高承顏輕輕笑了一聲道:「所以你覺得我很奇怪,世上怎麼會有人把謀權篡位做的如此堂而皇之,是嗎?」

「不,是做的如此溫情。」錦書看向高承顏道:「我知道你在努力,保證不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可政治是不流血的戰爭,戰爭是流血的政治。你做的事情我能理解,但是……會覺得由你來做這件事有點奇怪。」

聞言高承顏笑著搖頭道:「這不奇怪。錦書,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想要最高的地位罷了。如今我也算是滿手鮮血的人了,恐怕會讓你失望。」

「也許吧。」錦書沒有再爭論,只低頭感嘆一句道:「只是有的時候覺得你像一個經歷世事的老人,似乎看透一切,但又執著著什麼。」

聽到這句話,高承顏的身體輕輕一顫,他微微偏過頭去,閉上了眼睛,掩下所有的情緒。許久他才問了一句:「可恨我?」

「雙贏不會恨。」錦書坦蕩回答。

「唔。」高承顏的神情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他提筆邊寫回信邊道:「戰爭就要開始了,但願不會給你恨我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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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為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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