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借錢
最初的秦月連父親的病情都不知道，甚至家裡的其他三個人對自己可以說是隱瞞了父親病情大半年！恍然間，她覺得自己和姐姐、媽媽以及包括死去的父親在冥冥之中產生了某種看不到的距離感卻又彼此被某種東西無限的牽引連接著。多年後，秦月明白，這種東西其實就是最珍貴的血緣。
她不知道媽媽和姐姐究竟對她隱瞞了多少事。然而，這些卻恰好又是她所想知道的。人類對於秘密的好奇感是天生的。尤其是當這個重大的秘密隨時隨地與自己或是和自己關係最緊密的人的現實生活和命運息息相關時，更是會毫不猶豫的發揮偵探家抽絲剝繭的能力，直到將謎底完全揭開。
再次打開那如同燙手山芋的小本子，秦月再次細看了一遍。確定是高達6位數沒錯。準確的說是十萬九千七百一十六塊，只差不到三百塊就是整整的11萬塊。差不多記滿了大半個本子。看完每一筆欠債具體相關的地點以及人名等，秦月不得不驚訝於原來什麼都不講究粗枝大葉的母親居然是如此細心的一個人。她並不知道的是這筆巨額債務的秘密連姐姐秦陽也毫不知情！一整天，秦月一個人都是在忐忑中度過的。
下午五點鐘，秦月做好了飯等待著母親回來。左等右等，卻發現還是不見母親回來的蹤影。
不會是她還要等到晚上八點鐘才回來吧！結果，不出她的所料，母親果然是八點鐘的時候才回到家裡。此刻，天已經全黑了。母親的身上依舊滿是灰塵和泥土。
秦月一面卻給母親熱飯，一面沒頭沒腦的問了句「媽，你在哪裡做工啊？」
「工地。」母親蔣翠蓮言簡意賅的回答完這兩個字后便一直沉默了下來，或許是太累了吧！秦月心想。
秦月一直在心底猶豫著該如何和母親問那筆巨額債務的事情。直到幫母親熱好飯的時，她依然還是沒能在頭腦中理出一點思緒。她更害怕一旦提起便招致母親的暴怒等任何她始料未及的從母親那裡爆發出來的猶如洪水猛獸的情緒。母親生氣時候的可怕模樣從小到大秦月不止一次領教過！
不過，在幫母親把飯端上桌的那一刻，她決定先讓母親好好吃飯。看著母親將一大碗青菜挂面三下五除二的平移到胃裡，秦月忽然感到很是心疼。於是，她戰戰兢兢地的開口道「媽，工地的工作一定很辛苦，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秦月說出這句話時，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成哽咽狀了。
母親緩緩的把筷子擱到了陶瓷碗上。回過頭平靜的對她說「小月，你放心，無論再苦，你一定要繼續好好上學。」知女莫如母，果真是作為親生母親，如此了解自己女兒的個性。
「不是這樣的媽…
」,秦月本想問母親，關於那將近11萬元巨額債務的事情。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
「你怎麼啦，小月！」一樣做事雷厲風行的母親蔣翠蓮自然是不會喜歡自己會有個磨磨唧唧的女兒。於是，她有些著急的問。
「抽屜里，那個小……小……小本子！」秦月說話的聲音結結巴巴的打著顫！
或許母親蔣翠蓮早已經作好了紙錢最終會有包不住火的時候的打算和說辭，她遠比秦月想象中的淡定許多。
她只沉默了幾秒，便說道「小月，你還小，媽媽是成年人，在你這個年齡段就不要操心大人該操心的事情。雖然咱家的確是欠著不少錢，但你要相信媽，過不了幾年，媽還是能把它還清的。你只需要好好準備著上好你的高中就可以了，爭取將來考個好大學！」……愛奇文學…更好更新更快
雖然話里話外，蔣翠蓮的這番話讓人聽起來的確是底氣十足。然而，只有她自己心底最清楚，自己口中的這個幾年，對於她們這個貧困的小家庭來說或許是八年也或許是十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但是，面對即將步入高中生活的女兒，她不得不誇下如此大的海口。其實，她對這將近11萬元的債務心底依然還是沒有底的！只是她明白，作為母親她不能在女兒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絲毫脆弱。
聽完母親的話，秦月迅速將已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說出來的話立刻變成了「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
蔣翠蓮對小女兒這樣的回答很是滿意！
然而，那晚的秦月卻幾乎一夜都沒有睡著！在天剛蒙蒙亮時，睏倦的她終於小睡了過去。就在當晚，她算得上是自己做出了人生的一個重大的決定她要到莞城去找姐姐，和姐姐一塊打工賺錢幫媽媽還家裡的債。
於是，清晨八點醒來的她確定母親蔣翠蓮已經出門后，便溜到村長家裡將一個用本子紙疊成的信封交到正在家裡做早飯的村長老婆手上「大奶奶，麻煩把這個信記得給我媽一下。」
「你媽不是跟我一樣，大字不識的嗎？讓她看信就是一張紙呀！」
早已經一溜煙跑了的秦月並沒有聽到村長老婆的嘟囔聲。
其實，關於這封信，秦月想得很簡單，母親一旦拿到信，便會讓識字的村長念給她聽，這不就知道信的內容了嗎？
送完這封信，秦月像是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心裡頭頓時感覺一塊石頭即將落地的舒坦感。她步行了一個多小時到達上學的鎮上，帶著她的一本初中畢業同學錄，挨個敲開了初中同學家的門。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借錢。因為，要去姐姐那裡，她就必須要路費，聽說要好幾百塊錢。
可是，有的同學壓根就不在家，當她
看到一些大人臉上對她的茫然時絲毫沒有開口便轉身離開了。
跑了大半天，已經是下午了，她卻也只借到了三百塊錢。她衝到了售票廳問售票員，哪裡能買到可以到莞城的火車票。
車站售票員被她問得一愣一愣的，但還是大致明白了她所想表達的意思，告訴她到縣城裡去。
這個小鎮本來就離本縣縣城不遠，上次同學生日的時候，秦月和同學有去過！於是，她叫了輛三輪車，和師傅談好6塊錢，將她拉到縣城邊上。
三輪車疾馳了半小時后，總算是到達了縣城邊上。這下，秦月才算是明白，所謂的縣城邊上離縣城中心還是有著很遠的距離的！
秦月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當那些叔叔阿姨們聽她問車站朝哪裡走時，都沖她搖了搖頭。在馬路邊徘徊了將近一個小時后，秦月總算是遇到了一個熱心的老阿姨。老阿姨告訴她，只需要花一塊錢就可以直接坐公交車到車站，車程大概要四十分鐘！
熱心的老阿姨還把秦月領到了公交站台後才離開。老阿姨走後，一輛公交車緩緩的停靠在了站台上，秦月連車號都沒看，一下子便衝上車，直接問師傅這是不是開往車站的車？得到師傅的肯定回答后，秦月根據車廂里廣播的提示往投幣箱里投下了一塊紙幣。
公交車裡有很多人，秦月聽得師傅用方言大喊著「現在都收工時間哩，大家都嘿起身子搞往裡頭多擠哈嘛！」意思是說現在是下班高峰期，大家都趕緊往裡面擠一擠！
秦月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椅子的扶手，卻立刻擠過來一個高個子男人。接著，又是公交車到站的時間，人流又一波的朝裡面擁擠了進來。秦月的兩隻腳都恨不得被擠得架空起來。但她還是死死的將自己的書包護在胸前。因為剛剛送她到站台的老阿姨和她叮囑過，一定要注意，車上有很多小偷。
漸漸的，大概熬了半個小時后，車上的人減少了一大半。總算是能夠讓人喘口氣了。秦月心想著，便就近找了位置坐下來。
可正當她剛剛坐下時，廣播里卻傳來了「前方是本次車的終點站汽車站」的聲音。秦月的心底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本來東奔西跑已經大半天了的她好不容易找到個位置想舒適的坐一坐卻是已經到站的消息。
最後一站地，秦月是在極不情願中最後一個慢索索下車的！搞得師傅扯著嗓子對她大喊」「對面那個女娃子，終點站到了，趕緊下車。」
一下公交車，秦月想起自己要買到莞城的火車票。其實，在那個當口的秦月壓根還不知道火車票與汽車票的根本區別是什麼。
當她對著售票員說給自己來一張到東莞的火車票時，售票員幾乎是以為
她在說夢話，沒好氣的和她說這裡沒有火車票。
秦月便扯著嗓子對著她高喊「你車站不賣車票那怎麼乘車啊？」售票員這下總算是鬧明白了秦月的意思。剛才緊繃的一張臉總算緩和了些許下來，剋制的對她說「小姑娘，我們這裡汽車站，只賣汽車票，你要乘火車只得從這裡先買票乘汽車到就近的臨市才可以乘火車的。」
經她這麼一通解釋，秦月總算是明白了具體是怎麼一回事！「那就給我來一張到臨市的車票吧！」
「今天到臨市的車票已經賣完了，最早的一班只有明天早上的了！」售票員不無遺憾的對秦月說。
「那就明天早上最早的一班吧！」秦月只想趕緊飛一樣的到達姐姐那裡，和姐姐一同掙錢幫母親償還巨額債務。
買完到臨市的汽車票，秦月還剩下最後46塊錢。這時，縣城山那頭的太陽開始逼近山頭，呈緩緩落下的趨勢。那即將落下的太陽如一面被火燒得通紅的鐵餅，一點點的烙在了秦月的心上。
突然胃裡的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秦月記起自己已經一整天滴水未進了！於是，她忍著疼痛走進了一家小飯館，花6塊錢給自己點了一份豇豆肉末炒飯！
吃飽喝足出了小飯館，太陽已經完全沒入了山頭的另一面，黑夜即將來臨！秦月找到了臨車站最近的一個網吧，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一走進去，當網管問她要開機身份證時，她一下子就傻了眼！畢竟，她才14歲啊，屬於未成年了。門口的牌子上明明就已經寫著「未成年人禁止入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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