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鄉遇老鄉
攤位夫婦一看就是在莞城這個地方呆了很久的人，大概也是知道這小姐倆的心思。他們早已經看透，這個鬼地方就是這樣，貧富兩極分化，富裕的人恨不得富得流油，而貧窮的人，尤其外來的打工者，尤其是像這兩姐妹這樣的來莞城闖蕩的貧窮的西南的年輕孩子們更是比比皆是。並沒有在她們吃完東西時攆他們走。卻還念在在這個地方很難見到四川老鄉的份上硬是少收了秦陽8塊錢的零頭。
他們在凌晨四點收攤時，先前系著圍裙的中年男人好心的對秦陽姐妹說「這下太晚了，你們還是去醫院的板凳上再堅持兩個小時就天亮了，外面不安全！」
的確，老鄉夫妻的夜宵攤子離醫院的正大門只有不到兩百米遠！秦陽對老鄉夫婦道了謝就帶著秦月再次返回了醫院。
吃飽了的秦月果然比先前好多了，就連她說話都變得中氣十足了！
返回醫院，醫院的主燈已經熄滅，只有走廊或是樓梯口亮著些許燈光，詐一看上去，讓人覺得有些陰森可怖！
秦陽找到了一處有凳子的燈光下示意秦月躺上去休息一下。她自己則坐下來使用大腿充當了秦月的枕頭！
她以為在火車上累了三十幾個小時的秦月這下最需要的就是睡覺，但將頭靠在她腿上秦月卻過了大半天都依然還是大睜著眼睛。
秦陽有些不解的問她「你怎麼不睡呢？」
「姐，我害怕，還有蚊子好多哦！」秦月說出這話時有些怯生生的！
「有什麼好怕呢？不是有我在嗎？」秦陽不否認妹妹說的蚊子多。因為就在剛剛，她的細胳膊和細腿上至少已經挨了蚊子五次以上的叮咬，她感到奇癢無比，想伸手去撓一下，卻發現秦月的頭正枕在她的大腿上。
「不是的姐，是我一閉上眼睛，就想到了那些陰森害怕的場景，我不敢睡啊，姐！」秦月的話一半像是哀求。
醫院這種地方的確會讓人有這種感覺，秦陽心底是理解妹妹的！或許換成是她，她也睡不著，也會一樣的感到恐怖和不適。只不過今晚的她即便是白天上班已經累到胳膊和腿都是酸麻，但卻絲毫沒有睡意！因為在她心底始終有一個難以名狀的使命「我是姐姐，我一定要保護好妹妹。」
猛然間，秦陽抬起頭看到頭上的一塊藍色的牌子上寫著五個白色的大字重症醫學科。
這時，她忽然想起剛剛安排妹妹在這裡躺下時，總覺得明明是炎熱的大夏天，這裡卻讓人感覺陰冷陰冷的！
「重症醫學科」這五個字意味著什麼，秦陽是知道的！也就是離這裡不遠處住著的全部都是危重病人。而這些危重病人有不少人，時刻都會踏進鬼門關，從此與親人陰陽兩隔。
於是，秦陽
拉起妹妹「走，我去找個床給你睡！」一聽說有床睡，秦月的眼睛里一下子閃出了興奮與渴求的光芒。
秦陽帶著秦月根據醫院的指示牌去到了住院部！雖然是深夜，然而，住院部的樓道里卻是一副燈火通明的樣子！無數盞日光燈將住院部樓道照射得和白天一樣明亮。
此刻的護士站的值班台上坐著一個正在打瞌睡的值班護士。秦陽帶著妹妹輕手輕腳的從她的身旁走過，她也絲毫沒有察覺，繼續著她的「小雞啄米。」在醫院工作真是辛苦啊，秦陽不由得在心底深深感慨了一句。
秦陽帶著妹妹秦月一直往裡走！見到一個空床，秦陽四處張望了一下，並確認金屬吊杆上並沒有吊瓶什麼的可疑物，並伸出手朝被窩裡探了探，確定此床今晚無主后，便示意秦月躺上去，並幫秦月蓋上了被子。
不得不說，這裡果真比剛剛的樓道里舒服了許多，還吹著涼快的中央空調。秦月探出頭來「姐，你也躺下睡一會兒吧！」
「我不困！」秦陽只淡淡的說了三個字便坐在了床邊充當起了妹妹的「守護神。」
是的，不管是在故事裡，還是在現實生活中，姐姐始終都會是妹妹的守護神。然而，有的妹妹終其一天，卻也會變成姐姐的守護神。
果然，秦月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原本深夜安靜的樓道里卻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醫生、護士你們快來人啊」。緊接著，醫院值班台的呼叫鈴聲像是一記刺耳的喇叭聲響了起來！那個剛才還在小雞啄米正打著瞌睡的值班護士被一下子驚得清醒了過來。她立刻站起身朝著呼喊方向直奔過去。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秦陽便看到從走廊的深處推出來一個正躺在床上，大張著嘴巴呼吸急促的病人。剛剛那名值班護士也緊張的跟在後面，大聲的對家屬催促著「快，快送急診科，先別顧著哭，快！」
一行人，哭喊聲震天地從秦陽的面前經過，也包括剛剛那一名值班的護士。這悲切的一幕，坐在床邊守著熟睡妹妹的秦陽看得清清楚楚。
「大概父親臨死前也是這般痛苦的吧！」秦陽心想。然而，她和妹妹都沒能見上父親最後一面。聽媽媽敘述，父親是在家裡去世的。去世前三小時，還喝下了大半碗白菜稀飯，精神明顯比平時好上了許多。卻不曾想，那只是父親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三個小時后，人就沒了。這是父親離世后，母親蔣翠蓮告訴秦陽的原話。
然而，剛剛這裡幾乎吵得整個樓道里正在深度睡夢中的人紛紛揉著惺忪的睡眼爬起來看稀罕，卻唯獨秦月依然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的鼾聲均勻的享受著自己的美夢。
看到床
上熟睡的妹妹，秦陽心底湧起了一陣安然。她在心底計劃著，明兒個一大早就去往村長家裡打個電話，讓其轉告母親，妹妹已經安全順利的抵達，現在正和她在一起。
不過，秦陽還是無法理解妹妹為何竟然如此衝動呢？一個十四的小女孩，居然獨自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也是屬於莫大的勇氣了。因此，她對於妹妹半句責罵都不打算有。不過，想是雖然這麼想，但她最終還是違背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這一晚，對於秦陽來說，彷彿比平時的夜晚要漫長許多倍。
好不容易等到了清晨六點半，秦陽算了算，距離上班的時間還剩下一個小時，這裡打車回去也就只有三四十分鐘時間。因此，她決定讓妹妹多睡一會兒。於是，她繼續守在了床邊。
清晨七點鐘，秦陽叫醒了熟睡的妹妹秦月，並帶著她到了洗手間，洗了一把冷水臉之後，便五指成梳，麻利的將妹妹有些蓬亂的披肩短髮用隨身攜帶的橡皮筋紮成了一束。妹妹的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
在回去的路上，秦陽還是將那句深埋在心底的話問了出來「你這麼小，為什麼獨自跑這麼遠來呢？」
「姐，你肯定不知道咱家裡欠了多少債吧，十萬九千塊啊，將近十一萬了！」說這句話時，秦月的聲音明顯是哽咽的！不過，她卻接著說「這麼多錢，就只是靠你打工和媽在建築工地上干那又臟又累的活，不知道要還到猴年馬月啊。你知道嗎？姐，我媽每天晚上八點才會一臉疲憊灰頭土臉的回到家裡，第二天又天都不亮就走了，我看著就心疼。」
聽到妹妹說出的這個欠債的具體數字以及母親到建築工地上打工的事時，秦陽心底瞬間猛然顫抖了一下。她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話「可是，小月，你現在是大好青春年華，應該好好讀書，未來才會有前途的！」
「姐，看著你和媽整天受累，而我舒舒服服的上學，你以為我心底會好受嗎？」秦月開始吸鼻子，豆大的眼淚從她的眼眶紛紛滑落。
秦陽一下子覺得曾經那個整天只知道和不良少男少女逃課去網吧上網的秦月一下子變得懂事了很多，她的心底湧起了一陣欣慰「可是小月，你畢竟才14歲啊，即便是打工，人家也是不招收童工的！」說到年齡，秦陽也不過才18歲而已！在其他的成年人看來，她也只不過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
「姐，你去和你們主管說一下吧，我只要你一半的工資就可以了。雖然，我知道，我可能掙不到什麼錢，但是我只要保證能不把家裡的錢花出去，不也是在為你和媽減輕負擔嗎？」她說得話聽起來非常有道理，只不過，雖然只是比她大四歲的姐姐秦陽卻明白，生活哪有
妹妹說得這麼簡單啊！但她依然還是為妹妹的懂事和善解人意感到無比欣慰。
秦陽帶著妹妹在離工廠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下車，就近找了個公用電話超市，準備給母親蔣翠蓮報一個妹妹已經平安抵達的消息。
令秦陽、秦月兩姐妹都沒想到的是，母親蔣翠蓮今天並沒有去工地上上工，她特地給老闆請了個假，期待的就是這個報平安的電話。
昨天晚上時，秦陽並不是沒有想過借用醫院的電話往村長家打一通電話轉達妹妹已經平安到達的消息。但已經是將近零點的時間，秦陽知道村長一家肯定是早就睡下了，那麼晚打擾人家不好！家鄉的人們幾乎都是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像大城市那般流行夜生活。因此，一般最遲晚上十點鐘左右就會上床休息了。
所以，她盡量選擇在確保村長家已經起床並且有人在家的情況打這通電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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