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水線女工
居然還都是同一個姓啊，秦陽的心底盪起了小小的漣漪。然而，她也明白，同一個姓氏卻並不代表就是家鄉人，更不代表有任何的親緣關係！即便是同名，也不存在任何關係。事後證明，一個「秦」字，一個是「卿」字，不過是自己聽錯了。
「你好、你好！」待張曉清出門后，卿簡便伸出一隻略微長著一些肥肉的右手熱情地和秦月打招呼。
秦陽被他的熱情嚇到了，但在猶豫了三四秒鐘之後，還是果斷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對面伸過來的那一隻肥手掌。小聲的回了句「你好，主管！」這時秦陽才看清楚了他面前胸卡上的姓名一欄里寫著「卿簡」。
主管給秦陽安排的工作是給做好的衣服剪線頭！這是進入工廠后的所有基礎女工的第一步！初期的張曉清也就是這麼過來發。不過，她現在的工作是給做好的衣服釘扣子。
由於工廠有給員工宿舍，秦陽在張曉清和他男朋友那裡又將就了一晚后，便搬到了工廠的員工集體宿舍！
宿舍的床鋪和學校里一樣，分上下床，每一間屋子裡住八個人。洗漱間和衛生間都在每層樓的走廊里！
而張曉清和男朋友夏長峰是為了能夠自由自在的過情侶間的二人世界，便退了工廠的集體宿舍，自己單獨到外面去租房！
就這樣，秦陽成為了莞城好心情服飾工廠的一名流水線女工！一點也不假，這裡每月工資3000，一個月休息三天。
果真是比在老家小縣城裡當洗碗工和服務生的工資高多了！秦陽心想。
其實，這個時候的秦陽還不懂得「性價比」的道理！也單純得更不懂得一個城市的工資水平與消費水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此，在她拿到第一筆工資時，為了表示對張曉清的感謝，秦陽請吃飯花去了一共500塊后，這讓她在心底暗自心疼了好久這可是老爸的救命錢啊！
因此，最終秦陽在留下300塊錢后，將其他的錢全部打入了母親的賬戶！這次，她終於能夠底氣十足的在電話里請村長幫忙約母親蔣翠蓮接電話了。
工廠里同宿舍的所有室友都有了手機，而她沒有！因此，宿舍的室友都用一股看待窮鄉僻壤里走出來的土八路一樣的心思看待她。同時，又對她多了一份無盡的憐憫！於是，在很多年後，秦陽回憶起這段為時6年的打工生涯，心中還是充滿溫暖與辛酸！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工廠那個時候還在給員工給家裡報平安的公用電話。只是接打電話的時間每次不得超過5分鐘，每月不超過三次。秦陽心想反正自己也只是每月在給家裡打錢的時候才會使用。
秦陽把和媽媽的通話時間約在了晚上的九點半。之所以秦
陽沒有選擇約在白天自己的下班時間，第一是考慮到家裡現在就只有媽媽一個人忙裡忙外的！忙完家裡的農活，還要照顧父親！在父親的病情加重時，她還不得不必須找人幫忙送進醫院去搶救。
隨著丈夫病情的不斷加重，被搶救的次數也在逐漸爭多！沒有讀過書，曾經大字不識的她自打丈夫重病後，她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以及年月日！雖然歪歪扭扭的，但好歹也能讓人看得清楚。
大女兒不在身邊，小女兒到目前為止都還不知道父親的病情！她誰也依靠不了，誰也指望不上，只得靠自己。
只是她並不知道，小女兒秦月在一個多月前已經知道了父親的病情。只是她遵照姐姐的叮囑，裝作一切什麼都不知道！￥…愛奇文學￥~更好更新更快
然而這個雖然只是才初中的女孩，心底卻有自己的一套合計等我初中畢業，我就和姐姐一塊去打工掙錢給父親治病！
讓所有的老師和同學不明白的是，這個一向最令各科老師頭疼的成績差，卻又時常違反課堂紀律的女生卻一下子變得乖巧了起來，每堂課也聽得非常認真。
而那些曾經時常約她一起出去玩，一同打遊戲的同學卻再也叫不動她。每次叫她出去玩，她總是以自己之前的八年上學時間都已經全因為貪玩而消耗掉了的理由推辭！秦月說，她不想自己以後後悔，決定從現在起亡羊補牢！即便是為時已晚，但不至於讓自己後悔得太徹底。
聽她這麼說，那些貪玩的同學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她的臉。久而久之，也就對她保持了疏離，不再叫她一起出去玩了。
晚上九點半，村長家的座機電話準時響起，秦陽的媽媽蔣翠蓮更是老早就守候在了村長家的電話前。
電話才響第一聲，蔣翠蓮迫不及待的抓起了聽筒！還沒等秦陽開口說話，她便對著聽筒激動的問:「女啊，你在那邊還好嗎？」
她這一激動，搞得秦陽一開始要說錢已經打到賬戶上的事只好暫時擱淺了下來。媽媽在電話里問她累不累、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之類的。全部都是一些家長里短、噓寒問暖的話。後來，秦陽漸漸懂得，其實親人之間的交流和溝通永遠都是大抵如此！
最後，秦陽終於搶到了話頭，告訴媽媽，錢已經打到賬戶上了！媽媽剛說完好之後，電話便就此中斷了——五分鐘時間已經到了！
這是母女倆分別四個多月後第一次通過電話交流！母親恨不得這個四個月積累下來的所有話全部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的抖出來。
秦陽在電話里問父親的病情如何！母親蔣翠蓮卻一直繞著彎子不肯說實話，當秦陽問得多時，她便以「還是老樣子」一句話應付過去。然而，秦陽從母親說話的語
氣里還是能夠感受到母親對情緒的壓抑。她雖然很想哭，卻每次到嗓子沙啞時便發出一聲輕輕的咳嗽把自己掩飾過去！
大字不識的她並不知道，她的用心良苦，大女兒秦陽一直都放在心底，她什麼都明白。她大概也能夠感到父親病情的不如意！只是她同時也害怕母親擔心自己，便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甚至，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兒也早已經知道了父親的病情。
母親在電話里滔滔不絕的和秦陽說著家裡的紅薯挖完了，又說菜地里的蓮花白長得已經很旺了，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問秦陽回不回家！一連串的問題，秦陽有些接不過話來。電話最終在五分鐘后一下子斷掉了。因為屬於秦陽的五分鐘時間已經到了。她完全能夠想象母親在電話那頭一臉不舍和錯愕的表情！
那一晚，秦陽在腦海里滿是病榻上父親消瘦的容顏以及母親勞苦背影的來回切換場景中失眠了一整夜！
蔣翠蓮同樣在丈夫痛苦的呻吟聲中也是一夜沒能入眠！天剛亮時，她給丈夫準備了點吃的后，便到鎮上的建築工地上上工了！如果說以前農閑的時候出去打工是為了補貼家用的話，她現在則只有唯一的一個目的，那就是努力賺錢，為丈夫治病。
秦月雖然只有13歲，可她畢竟還是很聰明。之前，她一直覺得媽媽、姐姐以及爸爸三個人有什麼事隱瞞著她！可當她問起的時候，躺在床上的父親總是一臉責備的對她說「閨女，你至於這樣嗎？爸累了，就是休息一會兒！」一旁的母親幫腔「瞧你爸多辛苦，就讓他多休息一下吧！」姐姐秦陽說「走，咱倆寫作業去吧！」
雖然是在鎮上念初中，學校卻管得很嚴，學生只有在諸如過節、中秋、勞動節等國家法定假日以及寒暑假等才能回家。
自打父親生病後，秦月算下來一共也就回來過兩三次，其中有兩次，母親蔣翠蓮都帶著父親在外面就醫。秦月只是看到父親不停的消瘦和虛弱下去。起初她並不知道那都是源於病痛的折磨。
秦月的成績並不好！雖然父母、老師以及姐姐秦陽都時常告訴她一定要努力，可以往的她只知道玩，性格非常叛逆！然而，時隔多年，當她真正的長成一個大人之後。她最深的感觸是別人眼裡的「你要努力」飽含著的不過就一層意思努力后就一定得到好結果。而成年後的她對於努力的理解是別人看不到你的眼睛里流出來的是血還是淚！但你必須只有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等到結果出來時，即便是輸了，你才會輸得心安理得。
整個初三，班主任看著一向考倒數第幾名的秦陽的成績一下子突飛猛進。從起初懷疑她在考試中作弊到逐漸
認可她的每一次上課認真聽講到每一次作業的完成，各科老師都看在眼裡。
有一段時間，秦月的名字在班級各科任老師的眼裡成為了熱門話題。他們一有空都聚在一起討論為什麼一向只能考倒數幾名的秦月會一下子進步這麼快！照著她現在的情況，中考實現「逆襲」應該是必然的事！更是有機會能夠替老師們完成又一個升學名額。
然而，年少的秦月卻有著自己的一套如意算盤！等她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她要去東莞找姐姐，和姐姐一起掙錢為父親治病。
只不過，姐姐雖然告訴了她父親病況的實情！然而，她並不知道，父親的病不過是一團火焰，而父親就只是那一盞蠟燭！
她之所以不斷的努力學習，把成績搞上來，目的為的就只是不想讓病床上的父親太難過！更不想讓熬白了頭的媽媽心底為自己的不爭氣而失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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