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君生我已老03
自迪德特爾走後，小老人獨自一人在這個石洞中，生活了大概有五年多。
然而從第六年的某一天開始，小老人再也找不到精靈說的那種能吃的果子。
明明之前五年多，這裡的樹木一年四季都鬱鬱蔥蔥、果實茂盛。卻在某一天後，樹木開始枯萎，不光再也見不到果實，就連樹上的樹葉都不再生長。
可小老人不知道。
她很餓很餓，所以就不斷尋找那種能吃的果實。這裡找不到她就走到另一處找。
直到她餓的渾渾噩噩的，卻依然沒停下腳步。只是她沒有發現，她現在走到的地方已經不是她所熟知的環境了。
森林外的陽光照在她比六年前白皙不少的面孔上，照清她臉上的每一條皺紋。若是精靈迪德特爾在這裡，看到她一定會驚訝。
如今的小老人，臉上的皺紋依然很多，卻不再如他見到她時，那樣如樹皮上的紋路般密集又深刻。再一看，她的身高竟也高了不少。
如果說迪德特爾遇到小老人時，她看起來有七十五歲左右。那五六年後的她，卻看起來最多七十歲。
不過因為多年只食果實，所以身體依舊乾巴巴的。
沒辦法，涉世不深的精靈理所應當以為小老人和他一樣只用吃果實露水，卻想不到人類是要吃肉才能身體強健。
等小老人再次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不在她所熟悉的、待了六年的石洞了。
小老人不禁有些茫然。
此時旁邊一道清脆嬌俏的聲音響起，「老奶奶，你醒啦！」
一個看起來年紀才十五六的小姑娘印入眼帘。金黃色的頭髮，扎著高高的馬尾，白皙的臉上還有幾顆可愛的小雀斑。
她笑眯眯的看著小老人，「老奶奶你怎麼會暈倒在森林外呢。森林裡有好多獸族，吃人呢，可危險了。」說著小姑娘身子抖了抖，像是被自己說的話給嚇到了。
小老人卻沒去認真辨認她話語間的含義。只是緊緊盯著她手裡拿著的碗。
小老人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卻能聞到裡面散發出的食物的香味。
「吃飯……」
她口中發出乾澀嘶啞的聲音。
小老人記性不錯，她在這獨自一人生活的六年裡，通過反覆回憶迪德蘭斯曾經對她說過的話。把她明白含義的發音早就摸索透了，能自己說出口了。
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辭彙。
「瞧我，看您醒了，一高興就忘了。這是剛給您煮好的粥。」小姑娘懊惱的皺了皺鼻子，將手中的碗遞給她。
小老人接過來，卻只是直愣愣的看著碗。
小姑娘以為她是在瞧粥里的食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抱歉啊，我們家沒剩多少食物了，粥里只放了一些粗米……」
這句話太長了，小老人歪了歪頭看著小姑娘，滿臉都是不解。
但粥的味道實在太香了，小老人實在顧不上那麼多了，乾脆一口咬了上去。
「……唔！！」
「！！誒那是碗，不能吃！」小姑娘看到小老人捂住嘴一臉吃痛的模樣，趕忙上去移開碗。
「算了算了，我來喂您吧！」
小姑娘耐心的一口一口餵給她。小老人餓慘了，每一口的吃的很快，粥很快就見底了。
喂完后，小老人意猶未盡的仍看著那個碗。
「對了，老奶奶，您家在哪兒呀？叫什麼名字？等您身體好了我們好幫你找您的家人。」小姑娘問道。
這話小老人是聽不懂的，她還是想著那碗粥。她剛才聽到小姑娘說這碗里的東西是米做的。誤以為粥是叫做「米。」
「mie…mie…」她想表達她還想喝粥，可惜第一次發這個音，沒發準確。
「mie？……綿？您叫綿嗎？」小姑娘以為小老人在回答她的問題。
「伊莉絲！我回來啦！」這是門外忽然有人喊了聲。
小老人在安靜的森林住的久了，猛然聽到有人高聲呼喊，嚇得脖子一縮，半個身子躲到了被子里。
「爸爸！阿綿奶奶醒了！」名叫伊莉絲的小姑娘回聲道。
下一秒便有個滿臉鬍鬚的魁梧大漢推門走了進來。
「咦？老人家醒了呀！」魁梧大漢雖然看起來凶的不行。但當他看到女兒撿回來的小老人不再昏迷，眼中有著驚喜。看來是個本性不錯的人。
小老人覺得對方好像沒什麼惡意，便又慢慢從被子里探出頭來。
「爸爸，你打獵回來啦！阿綿奶奶她好像有些糊塗了，不記得自己家在哪兒了。」伊莉絲有些為小老人難過，情緒低落的說。
伊莉絲的爸爸摸了摸女兒的頭，對著小老人和女兒說，「沒關係。爸爸剛剛獵到了一匹銀狼，賣了個好價錢。奶奶在我們家在紙上一段時間沒問題。」
伊莉絲一聽，驚喜的抬起頭，「真的嗎！？太好了阿綿奶奶！」也不知為何，伊莉絲就是喜歡這位阿綿奶奶。
說起來也有些奇怪，看著阿綿奶奶的眼睛，感覺她好像在照料去世前體弱的妹妹一樣。
「老人家叫阿綿嗎？」
伊莉絲用力點點頭，「阿綿奶奶剛才自己說的！」
自從之後，小老人就有了名字了，就叫做阿綿。
阿綿就這麼稀里糊塗的住在了伊莉絲的家裡。
伊莉絲的父親在天氣不錯的時候就會出去打獵。
而留守在家的伊莉絲和阿綿，就會自己找些事做。比如做飯、洗衣服，或是外出去采些能吃的野草蘑菇。
伊莉絲髮現阿綿不會說話，還教導她如何說話。
雖然伊莉絲一直叫阿綿奶奶，但對待阿綿卻真的像是在照顧妹妹一般。
阿綿自來到這個世上，哪有遇到過這麼溫柔對待自己的人。她像個雛鳥一般非常依賴伊莉絲。
雖然阿綿看起來像個接近七十的白髮老人，但其實在精靈遇到她的時候，她才剛剛出世不久。至今她不過才來到這個世上六年。
和伊莉絲學習的這段日子裡，阿綿也學習到了人的一些常識。隱隱有些明白自己與別的人是不同的。
她有些意識到，她不能永遠和伊莉絲生活在一起。
因為她不是伊莉絲的親人。因為她是「異常」的。
自從意識到了這個，阿綿情緒低落了好幾天。
直到有一天，她竟從河邊撿到了一個男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