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寥落的愛意
吃完包子,潛水鳥很快就忘記這件事了,因為他一個上午都在開會,冗長的會議結束已經是午飯時間了,剛吃完午飯又接到通知總公司的領導來了,大家到會議室集合,接著開會,一個會斷斷續續持續到黃昏。一天會開下來,潛水鳥感覺自己昏昏沉沉,走出會議室時,整個辦公室靜悄悄,路過前台看見她安靜異常地坐在那裡,無關人員都下班了,她還得等著關門。她看見他,說:「開完會了?」
潛水鳥嗯了一下,沒說什麼。就回到自己辦公室。等潛水鳥推著車準備離開公司時,看見她也正好走出大樓,她沒看見他,撐著傘,默默在前面走著。潛水鳥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戀愛了。
一個人一旦覺得自己戀愛了,整個人都會感覺不一樣,大腦皮層會分泌某種化學物質,讓你開始進入亢奮狀態。潛水鳥就感覺自己忽然間對上班充滿了樂趣,更主要的是充滿了期待。期待進門時能夠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對於這個身影,他有種神奇的親切,好像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在這個公司來說,他們自己劃分了一個界限,他們兩個人屬於這個界限之內,將旁人拒之外面。
這個無形的界限又像神奇的網,開始緊縮收攏,慢慢拉近彼此的感覺,無形中兩個人即使是個眼神就多了莫名的默契。
冷清荷每天都會給潛水鳥帶早點。
一般總是潛水鳥到前台打卡的同時,她就無聲無息把早點放到了他面前,他也不多啰嗦,拿起早點沖著她笑一笑,或者擠個怪腔就回到自己辦公室。能吃上熱熱的早點和甜甜的豆漿,這自然再好不過了,更重要的是,在這他鄉居然有個人會關心他了,他感覺內心很火熱。
對冷清荷來說,能每天看見他瀟洒地從自己面前經過,就滿足地不得了,如果他能和自己聊上幾句,她可以開心一整個上午。若是他今天突然不進公司,或者去售樓處了,或者是她不知道的情況,她就有點魂不守舍,坐在那裡心猿意馬。
雖然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捅破這層紙,但愛的萌芽已經慢慢茁壯成長起來,這已經是他們自己都知道無法掩飾的事情。
雖然潛水鳥不願意在異地他鄉戀愛,在他看來,這個地方遲早是要離開的,他是屬於魔都的,而不是屬於這個僻背的淮北小城,這裡的姑娘再好,也不會是他的歸宿。這種強烈的我是過客的肯定,讓潛水鳥從理性層面抑制了自己的慾望和對愛的渴求。
雖然他知道自己很寂寞,很想有個姑娘能夠陪伴,但是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所有魔心。
另外一方面,對於蝴蝶的眷戀,也強迫著自己不會去愛上她之外的別的女人。他這種眷戀已經那麼些年了,不能輕易允許自己精神上出軌。他總覺得自己是屬於她的,不會屬於任何女人。而如今,他們只是短暫的分離,終有一天會相聚。這種自我安慰的念頭一度頑強地佔據著整個心靈。但時間慢慢分化和腐蝕著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愛情箴言。
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
他驚懼地發現,近來自己對蝴蝶的關注熱情在慢慢減退。他幾乎很少去看蝴蝶的QQ了,他滿腦子想的居然都是冷清荷那張可愛還有點呆萌的小臉蛋,躺著看小說時,會突然想到,明天她會給自己帶什麼樣的早點?
這樣一想,就希望快點變成第二天。
他在網上給自己買了好些衣服,如今換行頭也是他每天晚上必修的課程。他會想,自己穿這身衣服,她會覺得酷嗎?
他當然很酷,在冷清荷眼裡簡直就是酷斃了。她最迷戀的就是他冷冷的微笑,然後仰著頭從她前颱風一般走過。雖然他總是很少主動找她說話,但是他的眼眸已經深邃起來,看自己的神情也完全不一樣了。
她自然能感覺出來,每次見到他,她就心跳加速,好像裡面有隻小鹿在跑。
愛情實在是很奇妙的事情,前一天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后一天卻好像已經發生了很多事情。他們之間話雖不多,但眼神交流無疑多了起來,還暗含著某種默契和靈犀。
潛水鳥變得更加深沉起來。他有意躲避著這突發的愛情,有時候故意繞道而走,不想經過前台。他強迫自己不去多看她,免得自己心猿意馬。但是越是這樣,渴望見到她的念頭就越深。
有時候整個上午或者下午都在為此事煎熬著,除非忙得不可開交時,才會陡然遺忘。
這陣子他很忙,因為總公司的領導一直在他們這裡視察一個新項目,他作為企劃部的主管,鞍前馬後地跟著,隨時要準備修改方案。雖然他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但是每回開會他都必須到場參加,做好各種記錄,幾乎每開一次會就得修正一次企劃方案,至於什麼時候方案才能定稿,他也不知道,這得看總公司的領導,為此他也忙得陀螺似的。
整整一個月,他覺得自己幾乎只有上班時間,卻沒有一個固定的下班時間。每次等他下班時,辦公室里早就空空蕩蕩了,別的無關緊要的人員都已經下班了。
沒有了平時的喧嘩,黑幕籠罩的辦公室,顯得冷清而陰森。有次他居然看見一隻老鼠已經明目張胆地出來尋食了。從一個桌子跳到另一個桌子,小心搜尋著哪裡有食物。辦公室里的食物自然不少,特別是那些女孩子,抽屜里總是存放著美味的零食。
他一跺腳,那隻老鼠嚇得倉皇而逃,他戴著耳麥快步到前台,燈光下冷清荷抬起疲倦的眼睛,看著他,輕聲說道:「可以下班了?」
他默默一笑,說:「走吧。」
如今每天唯一陪同他的就是冷清荷。她要負責關門,自然要等他走了才能走,後來他們就每天一起走。一起坐電梯下樓,潛水鳥總是聽著耳麥里的音樂,眼神仰得高高的,似乎總是看著電梯的頂部,那裡似乎是音樂縹緲傳來的舞台。他佔據電梯一角,另一角是冷清荷,她則木訥地看著電梯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