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中)
突然感覺冷風從自己的脖頸后竄了進去,徐安然想起了當年在婚紗店,自己雖然沒有多少錢,但也把店裡的婚紗一一試了個遍,而他就坐在試衣間外的沙發上,微微咧起的嘴角,彷彿又在腦海中浮現。徐安然使勁的搖了搖頭,推開門走了進去,她不想回憶過去,因為早已物是人非。
跟著前台進了試衣間,推開房門,安然不禁停下了腳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男子,一身藏青色的風衣,襯托著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冷峻的劍眉鑲嵌在他那俊俏的臉龐上,一雙漆黑的眸子是她從深夜裡都能尋找到的光芒,只是沒想到他褪去了當初的稚嫩,眉宇間散發著一股成熟的男性魅力。安然似乎快認不得他了,他真的變了好多,只能說變得更好了,果然當時自己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然然你可算來了,再晚一會兒都要關門了。」孫小冉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寧靜,董一帆走上前,拍了拍安然的肩:「徐姐,說吧,這次打算封多少紅包!」
徐安然有些木然的回過神,才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董一帆,小冉一把拉過安然,沖著董一帆吼道:「去去去,不准你來欺負我家然然!」
「徐姐!」董一帆嘟著嘴,現在的他已經甩開了嬰兒肥的臉頰,不再是當年那個小胖子,徐安然知道,那段日子肯定特別難熬。小冉狠狠地踢了一帆一腳,隨即拉著安然走進了試衣間,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就像是一個透明一樣,完全被這幾個人給無視。
關上門,半透明的門是這家店今年才安裝的消音玻璃,拉上帘子,徐安然走到衣架跟前故作一副認真挑選的模樣,小冉抱臂靠在牆邊,輕聲說著:「你和蘇靜真的不可能了嗎?」
安然的手愣了愣,她微微垂下頭,連帶著手也放了下去,她似乎沒想到孫小冉會是這樣開門見山的問著,她的聲音異常的虛弱,彷彿身體被掏空了一樣,只剩下一副軀殼,立在衣架前毫無生氣。
「不可能了!」安然深深地吸了口氣,宛如激起了自己僅有的精神來掩飾內心無法逾越的傷痛,「沒有我,他會過的更好!」
「我說大小姐啊,你以前可沒這麼慫的誒,怎麼現在變這麼孬種了,這可真的不像我認識的安然誒!」孫小冉走到徐安然的面前,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迫使她正對上自己的眼眸,安然輕笑了聲,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慫,慫的不像當初的自己,慫成了自己當初最厭倦的樣子。
對於他,談愛談恨都遙不可及,她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在他的心中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或者早已淪為朋友,又或者早已形同陌路。孫小冉無奈的搖了搖頭,她靠在衣架上,面對著落地的鏡子啟口:「你抬起頭!」
「嗯?」
「抬起頭來!」孫小冉加重了語氣。
牆壁四周都鑲入了鏡子,抬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徐安然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審視,孫小冉伸手指著鏡子中的安然:「你自己瞧瞧,這還是你自己嗎?」
酒紅的嘴唇在一層厚實的妝粉上顯得有些浮誇,安然也想不到自己會將自己化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了自己當初討厭的模樣。徐安然扭過頭,深深吸了口氣,她閉上雙眼,不想再去回憶曾經的自己有多麼的外向陽光,她知道失去的,永遠只是失去,即使後悔也無濟於事。
「我們都會長大,永遠不會一成不變的。」徐安然啟口說著,她想,她或許只能用這樣的話語來麻痹自己,除此以外,她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走出了婚紗店,冷風拂面,然而徐安然已經感受不到寒意,她想側過頭再看一眼蘇靜卻是始終沒有勇氣,董一帆笑著拍了拍手:「那咱們就各自回家休息吧,明天呢我會讓快遞把伴郎伴娘服送去給你們的!」
「然然,你沒有開車來的吧!」孫小冉挽著徐安然的手臂,目光卻是在不停的看向一側的蘇靜,「老公啊,咱們先送然然回家吧。」
「好,那你們先等一等!」董一帆說著便跑去取車,安然和小冉站在人行道上來回徘徊著,等寒風掠過光禿禿的枝丫,或是等月亮慢慢偷走漫漫長夜的時光。
小冉面朝著蘇靜,微笑說著:「你沒有開車來嗎?」
蘇靜搖著頭,冷冷的態度宛如當初初見時,彷彿和那時的他沒有什麼兩樣,髮型,衣著的樣式,並沒有什麼改變,可唯一讓安然覺得大有不同的,是蘇靜渾身散發的氣場,這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熟悉而又陌生。
徐安然總是不經意的將目光投向蘇靜,看著蘇靜現在的這個樣子,徐安然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想開口問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啟口,彷彿現在再說什麼都覺得有些多餘,然而自己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連基本的話語權似乎都沒有。孫小冉從小就和徐安然一起長大,穿著開襠褲就開始的交情讓兩人比親姐妹還親,徐安然此刻在想些什麼,她自然是心知肚明,她知道在徐安然的心中,蘇靜依舊是那個忘不掉的存在。
「誒,聽說你現在都是副教授了,不錯啊,倒追你的小妹妹肯定很多吧。」孫小冉問著蘇靜,然而蘇靜只是稍微的愣了愣,卻沒有見目光看向徐安然,徐安然微微垂下頭,本來心中還有一絲的期許,此刻便都化作了烏有,剩下的除了笑話便只有無盡的悲傷。
「沒有。」
簡單的兩個字,完全符合蘇靜的性格,徐安然吸了一口氣,既然選擇忘記,為什麼還要在意蘇靜在想些什麼。她看向董一帆取車的方向,似乎在想著讓董一帆快一些來到,好解救現在不知所措的自己。孫小冉瞧見安然的神情便也就沒有再多問蘇靜任何的問題,只是挽著安然的胳膊,一起朝著董一帆取車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