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隋

「大人，大人。」一名太監連滾帶爬的撲倒在楊堅書房的門外。

楊堅並沒有轉身，也沒有言語。但在太監的感官里，楊堅似乎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洪荒猛獸，只待他轉過身來，自己面臨的必將是無可抵擋的滅頂之災。

小太監冷汗淋漓，緊貼地面，大氣不敢出。心裡瘋狂問候著那個叫他來傳報的人。

楊堅並沒有回頭，似乎眼前的那張羊皮地圖上，有著更吸引他的東西：「說吧，發生什麼事了。」「小的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聖上，聖上被謀害了。。。」

「說清楚點，怎麼死的。」楊堅略有些驚訝的問道。「是，是，是侍衛發現的，似乎是中毒身亡，聖上的貼身丫鬟不見了，侍衛們現在在全力搜索。」小太監唯唯諾諾的訴說著。楊堅似乎很有耐心，期待著小太監能說出更多的內容，但小太監的回答，讓他的耐心等待，變成了笑話。

楊堅並沒有繼續詢問。他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慢慢的走到小太監的身前。小太監跪在楊堅的面前，就如同駛進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劇烈的顫抖著；「大，大人饒命，大人饒。。。。。」「咔嚓」一聲脆響，打斷了微弱的求饒聲。

寂靜中，楊堅拿出一塊錦帕擦了擦手，隨意一丟。錦帕緩緩地飄落。而被蓋在下面的，正是脖子詭異的呈九十度角的小太監。

「來人，傳我命令，全力緝拿聖上的貼身丫鬟，任何有線索者立即上報，如有知情不報者以叛國罪論處。另外，宣大臣即刻入宮。」

當所有人都退下后，房間又變的安靜下來。楊堅重新陷入了思考，微微的有些出神。窗外烏雲漸漸散去，月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整個房間似乎也跟著變得亮堂了一些。

而在書房牆角的陰影處，竟然慢慢勾勒出一個人影來。楊堅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即用略帶恭敬的語氣說道：「先生，你覺得有誰比我還想這小子死？。」

沉默許久，一個略有些渾濁的聲音傳了過來：「不管是誰，能夠讓一個人潛伏在皇宮裡那麼久，又能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皇宮裡消失。此番作為，我們不得不防。而這個丫鬟也是重中之重，抓住她，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這個比我們還『急』的人。而那小子的死，對我們的計劃來說並不會有什麼影響。雖然比我們的計劃早了一些，但無傷大雅。你現在大權在握，不如就順水推舟。。。。。。」

楊堅聽完，嘆了口氣繼續說到；「現在他一死，全天下的人都以為是我派人殺的吧。」

微風撫過，烏雲又緩緩的給房間拉上了窗帘。在略有些陰暗的房間里。楊堅緩緩的抬起手輕撫額頭，嘴角漸漸的咧開，無聲的大笑著。而落大的房間里，也早已沒有了那位「先生」的身影。。。。

大臣們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裝束，一邊互相交談著，詢問著身邊的同僚。希望能夠提前知道些信息，昏暗的燭光下，整個大殿瀰漫著蕭肅的氣氛，而比平時多一倍的侍衛，也散播著緊張的情緒。

「丞相到。。。。。」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千歲千歲，千千歲。」

楊堅緩步邁入了金鑾殿，走到了台前，但並沒有急著說話。殿內變得落針可聞，氣氛異常壓抑，在場的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呼吸聲成為全場的焦點。

壓抑許久，楊堅才緩緩抬起頭。此時他的雙目通紅，蓄滿了淚水，顫抖的嘴角似乎還無法闡述他內心的悲痛。

「皇上。。。。。駕崩了。。。」

眾人先是一愣，緊接著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嘈雜聲。充滿了各種悲呼，撞地聲，撞牆聲不絕於耳。

而此時在眾臣子當中，卻有一位年過半百的武將，冷冷的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但靠近他的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森森殺氣，悄悄的遠離他了一些，才止住了被嚇到顫抖的雙手。

此人正是南北朝第一名將韋叔裕，字孝寬。此時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其在軍中的勢力，和赫赫戰功，也讓他在朝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對於楊堅的屢屢招攬之意，也從來沒有過明確的答覆，而他的立場不明也讓楊堅略有些頭疼。

楊堅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澎湃的殺氣，目光一寧，但還是拱了拱手道：「此事還請盧將軍徹查，定不能讓聖上走的不明不白，一定要嚴懲兇手。」

盧孝寬深深的看了楊堅一眼，隨後拱了拱手，收起了自己的殺意：「老夫定當竭盡所能，定不能讓聖上含冤而死。」雖然心中認定此事必是楊堅所為，但還是沒有當場和楊堅撕破臉。

話音剛落，群臣中走出一個面相溫潤的青年，而他就是楊堅的得力助手楊素，他抹了抹眼角的眼淚，略有些沙啞的說道：「丞相大人，聖上駕崩，我等悲痛欲絕。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等不才，懇請丞相大人，接替帝位。」

大殿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但不知是誰高呼到：「懇請丞相大人，請接替帝位。」眾人才如夢初醒般的你一言我一語的懇求楊堅，似乎生怕錯過了什麼。

楊堅擺了擺手，滿臉剛正的說到：「不可，聖上屍骨未寒，我等應當先隆重祭悼，帝位之事應當從長計議。更何況我楊堅何德何能，能夠擔此重任。」

楊素似乎早知楊堅會這樣說，繼而高聲道：「大人，此時*厥，高句麗對我們虎視眈眈，而國內又百廢待興，在現在的局勢下，如果大人您還不肯接任帝位，那等待我們的也就只有滅亡了。」

此言說罷，楊堅如同一隻炸了毛的老虎，怒目而視：「大膽！楊素！枉我如此看重你，你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人！拖下去斬立決！」

在眾人的一片驚呼中，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攔在了要拉走楊素的士兵身前，跪在楊素旁正色道：「丞相大人，楊素雖然言語有些過激，但請諒在其也是為國為民。且聖上剛走，不宜殺生啊。還請饒其性命，讓其戴罪立功。」

楊達略微頓了頓，繼續說道：「丞相大人。聖上駕崩，我們作為臣子的無不悲痛萬分。但當今的局勢下，如果我們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只有給與那些對我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蠻人作威作福的機會。聖上的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們的民眾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國家也需要一個像宰相這樣的能人來統領，不然我們將會是一盤散沙。還請宰相大人為了國家，為了人民，不要再推辭了。」

此時，群臣見狀趕緊再一次的齊聲道：「請宰相接任帝位，我等願已死明志。」磕頭之聲不絕於耳。

「夠了，你們這是逼我。」楊堅額頭青筋暴起，似乎內心無比的掙扎。好半響，殿中的大臣大部分都頭破血流，有些乾脆直接暈了過去。

楊堅見狀，頹然的鬆開了緊握的雙手，無奈道：「罷了，先將聖上的生後事安排好吧。各個城鎮張貼告示，發布先帝死訊。先帝葬禮，隆重哀悼，謚為靜皇帝，安葬於恭陵。由族人宇文洛繼嗣。」

楊堅這才轉過身去，一步步走上了皇座，但他沒有立刻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