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毒士計謀
「為了這麼一個不幹凈的女人,值得嗎?」
「有時候,價值無法去衡量,我覺得她比你讓我念過的那一屋子兵書都值錢。」
短暫的沉默。
「既然你已經有了計較,為父也就不說什麼了,只是凡事都是有價的。」
朱明起身,臨出門的時候回頭說,「如你所願。」
秦楚邊境,楚國大司馬昭明親領大軍,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一舉拿下了漢中,咸陽岌岌可危。
上卿朱成臨危受命,銜領大將軍之職,統攝全國軍權,因糧草漕運貪腐之事,連斬三人,皆是秦國勛爵。
朱成陳兵三十萬於關外,與之對峙,私命朱明領軍十萬,直取上庸,攻敵所之必救,欲直下丹陽。
楚國的朱紫公卿都按捺不住了,楚王與朱成手書,言盡歸秦國國土,願十年之內秋毫不犯,而秦王必須馬上撤軍。
眾將士:「將軍。」
昭明:「鳴金。」
眾將士:「將軍!」
昭明:「拔營!」
裨將:「將軍,現在回去,我們如何面對那些戰死的弟兄……」
昭明:「回朝!」
面對楚王宮裡的公卿大夫的詰難,昭明也無能為力。就算再大的利益擺在面前,如果沒命享,那還不如沒有。
首領如果不能掌控全局,那他不過是不同利益集團之間相互制衡的手段而已,就像楚王和辭。
秦國上下對朱成父子的讚譽已經無以復加,大街小巷酒肆茶館都在傳唱他們的故事,而朱明也正式登上了舞台。
史官記,秦王東肆二十一年,楚昭明破漢中,王命朱成抗之,成陳兵漢中北,私命子明去上庸,欲下丹陽,楚王曰,歸城,師歸咸陽,不擾十年。
朱明一時間成了咸陽城中那些閨閣中的貴女名媛眼中的香餑餑,也不知有多少女子一日之間生盡了相思之苦。
但是她們卻不知道她們的大英雄,這時正和青雲衣做著白日不知羞,春意更是透牆出。
青雲衣的頭髮被汗水粘粘在一起,臉上還殘存著的媚意,讓朱明忍不住地舔了舔。
她聲音都在發顫,嬌軀使不出半點氣力,癱在朱明的懷裡,「好哥哥,且饒了妹妹吧。」
這一聲呻吟,飄然入耳,更是勾起腹中慾火三千,又豈能輕易饒她。
琉璃夜光杯盛著玉瓊漿,大手一掃,琉璃夜光杯成了瓦礫,而玉瓊漿則化為廢液,在地面各自東西南北流。
「公子息怒。」
秦衣樓一事之後,公子殤的客卿大多改投了陣營,一個護不住的主公有什麼值得自己投效的,還不如早早改換了門庭,免得誤了卿卿性命。
而留下的客卿就大多是公子殤府中的核心,就像這劉繼武一般,雖出身小吏,才能卻出眾博彩;亦或是出身高貴,人脈廣拓。
「武先生何以教我?」公子殤臉上肌肉僵硬,笑得比哭還難看。
劉繼武:「公子可是因客卿出走而惱怒?」
公子殤:「先生是想羞辱我?」
劉繼武擺擺手,「非也,老子所著道德經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此乃公子之福也。」
公子殤一手撐著頭,「先生教我?」
劉繼武給公子殤遞了一個新的琉璃杯,斟上酒,「外人看來,公子客卿失之大半,此時已傷筋動骨元氣大傷。觀諸公子中,唯公子頌有成龍之姿,不過羽翼未豐,尚不足為懼。然依我之見,公子何不趁此之時,由明轉暗陰為謀,方可成大事。」
公子殤撫掌大笑,「大善。不知應如何圖之。」
劉繼武:「上卿朱成為陛下之心腹,不可爭,中卿李佳范正之徒可私與相會,奪朱成之兵權許之,陛下禪位於公子,也是美談。」
公子殤拍案而起,握著劉繼武的手,「得先生一人,尤勝三軍之師。」
劉繼武回到自己府中對妻兒說:「公子殤剛愎自用,貪戀權勢,如今獻一毒計,甫事成,此子城府必不容我。大丈夫生於世,何懼乎一死,徒念你母子三人而已。故我劉繼武死,你攜我手書,領二子奔公子頌。公子頌見我手書,必護母子平安。」
劉繼武妻子淚如雨下,「卿何苦來哉。」
公子殤對左右言:「武此人,乃毒士也,若他人用,必危於我,事成,則殺之。」
左右莫敢言。
在公子殤眼中,朱明就是一顆釘在他頭的刺。有刺,自然是想盡辦法把它拔掉。
這不,公子殤再登秦衣樓,直接將一卷寫有官文的竹簡摔在東家的臉上,眼角都滲出了血。
東家沒有管臉上的傷口,任由血淌,默默地拾起那捲竹書看了起來。
字字誅心,東家的眼中看到了刀光劍影,野獸露出了自己鋒利的獠牙。
東家閉上了眼睛,回頭看了看秦衣樓里人來人往,暗自做下的決定。
東家:「望公子恕罪,小人是著實不知衣姑娘與楚國暗通款曲,還請公子明查,還我秦衣樓清白。」
公子殤:「這官府的都查出來,將條子放到父王的案頭上了,只是被我提前給截了下來,本來是想幫掌柜的一把的,不過既然掌柜的不識好人心,本公子也不強人所難,只是就怕到時候掌柜的面子上有些不大好看啊。」
東家:「有勞公子費心了,小人這面子又不能當飯食,好看還是不好看都是那樣。」
公子殤眼睛微眯,「言盡於此,還望掌柜的保重身體,小心哪一天就睡著了起不了床了。」
東家躬身低頭,「送公子。」
等公子殤走遠了,東家才起身拭去額頭的虛汗,「來人。」
遠在上庸的朱明收到一封信,是公子頌送來的,大意是青雲衣被公子殤以通敵賣國的罪名下獄,依秦律當斬。
當晚,朱明一騎赴漢中,跪在朱成的面前,大帳中父子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朱成:「不悔?」
朱明:「不悔!」
朱成的眼睛有些渾濁,眼白里的血絲就像水系一樣密布,隔著帳篷,他看到了今夜紛飛的大雪,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朱門巷因朱成的家族而得名,因為幾乎整條巷子都是朱家的,平日里朱門巷裡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今天來的人也不少。
公子殤帶著一群披甲的將士策馬而來,咸陽城之人莫不繞路而行。
突然旁邊的街道衝出一騎,勒馬於三丈外,公子殤身邊甲士手中的長戈都指向了他。
馬上之人說:「二兄,何必如此。」
公子殤騎馬與他擦肩而過,「頌,沽名釣譽之徒耶。」
等公子殤走遠,公子頌面容依舊恬靜,只是指甲陷入掌心,指節發白,不過隨即便鬆開,翻身上馬,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公子殤帶人強闖進朱門巷,在上卿府邸之中策馬游庭,宛如自家後院。
次日早朝,有大臣上書指摘公子殤行事荒誕不經,強闖上卿府邸,明為國家計,實則為私利。今日能闖上卿府邸拿人,明日還不得進士大夫家中殺人?
秦王在朝會上並沒有偏袒於任何一方,反而讓人憑生其坐山觀虎鬥之嫌。
御花園中,秦王坐在火爐邊溫酒,「殤兒,你知道孤為何對你的所作所為不聞不問嗎?」
本來意氣風發的公子殤「撲通」一下就在跪在了秦王面前,公子殤後勁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咽喉有些發乾。
只見秦王揮了揮手說,「孤也不是要跟你問罪,只是想問問你,你能駕馭的了嗎?」
「孤從先王手裡接過,到時候也會交給你們弟兄中的一個,孤也想給後人留下些家底,即使平日里揮霍一些也無妨,只要別忘了掙回來就行。」
「可是,殤兒你如今很讓我失望,明明有了心思,卻是不敢做,是怕那弒父弒君的名頭嗎?」
公子殤咽下口中不多的津液,不敢抬頭,頭埋的越來越深,手在顫抖著。
「你十二弟雖心思深沉,如今又有與你分庭抗禮的實力,但你以為憑他就能做到?這些都是孤默許的。畢竟這個家,需要一個優秀的一家之主,也需要一個有野心的一家之主,先王未竟之事,以後就靠你們了,孤老了,不服老都不行啊,人老了,話就多。來,陪爹喝一杯。」
公子殤從秦王手中接過酒樽,一飲而盡,酒雖辣口,亦可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