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傻缺表白
二順一路猛跑到醫院的時候，二妮剛去買粥沒多久。田瀟瀟一個人等候在檢查室門口，周圍人來來往往，檢查室醫護人員進進出出，唯獨她的背影孤單落寞。
二順猛跑兩步又戛然停下，那道身影讓人心疼，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走到她身邊。
像以往一樣跟她胡侃幾句，肯定不行，她正在無助又緊張中，自己是有多抽風會在這個時候跟她開玩笑。
上去抱緊她！
二順心裡咆哮著這個想法，身體兩側的手握緊又鬆開。他走緊兩步又停下來，不行，她說不想。
可是，該怎麼辦？
二順站在拐角處離女孩二十幾米的地方突然邁不動腳步。生平第一次猶豫又彷徨，這讓他無限躊躇。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想要站在他身邊呵護她。
現在他即便站在她身邊也沒有呵護的權利，甚至不能做什麼，只是添個數。
「二順？」
不防備後面有人喊自己名字，二順被嚇了一跳，轉身去看。
二妮拎著飯盒滿臉欣喜地正看著他：「真是你？我還不敢認，你又瘦了！」
二順最受不了二妮這樣看自己，本來矛盾躊躇的心裡被她打斷一掃而空。他指指遠處的田瀟瀟：「走吧，過去吧。」
田瀟瀟看起來很輕鬆地等在門外，但不停徘徊的步子和交叉互搓的雙手顯示出她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她看到二順的時候，眼睛突然溢滿了淚水，心裡湧出絲絲委屈。
二順看的更是心疼，伸手想把她抱進懷裡。她卻一個閃身去了旁邊的二妮那裡，口氣輕鬆地說：「二妮，你好慢，我都餓了。」
說著，她伸手去拿二妮手裡的袋子：「快來快來，趕緊吃一口。」
二順站在原地沒動，他看著田瀟瀟彎著腰在椅子上把飯盒擺開，不等二妮就先吃上了，滿臉的滿足，似乎剛才的眼淚是幻覺。
二妮也利落地跟過來，開始吃起來。
二順還是沒動，這個沒心沒肺的二妮，沒有看到田瀟瀟嘴巴看似動著，但實際卻沒有吃幾口。
二順更是揪心，這個女孩子為什麼要這樣糾結，為什麼要凡是都一個人扛。
他看著她倔強地端著粥，半天也喝不下一口，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下去，上去一把把她拉起來：「別喝了，明明很難過，為什麼要自作堅強？」
二順奪過田瀟瀟手裡的粥放回椅子上。
二妮正吃的香甜，被他倆這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她迷迷糊糊站起來：「怎麼了？」
二順一下把田瀟瀟攬進懷裡，聲音放低：「為什麼？嗯？」
田瀟瀟硬生生把眼淚憋回去，推開二順：「你幹什麼！站遠點，好好的吃飯，你抽什麼風！」
二順伸手還想把她抱回來，田瀟瀟一下子打掉他的手：「一邊去，別影響我吃飯。」
二妮看著這彆扭兩個人，怎麼看怎麼彆扭。
突然她從二順的眼神里發現了端倪，二順看田瀟瀟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不僅他從未那樣看過自己，也從未看過任何人。
二妮不清楚那眼神里究竟包含著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有愛在裡面。
二順喜歡田瀟瀟？這個判斷讓二妮不敢相信。
他們兩個毫無共同點，不會有未來的。
二妮想要問，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在突突跳，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她張了張嘴，話就在嗓子眼就是說不出。
三個人各自有著心事或站或坐一時都安靜下來。
田瀟瀟迫使自己喝著粥，一口又一口。她告誡自己，必須堅持，不然媽媽就真的沒有管了。
二順站在她身邊，看著她。許久，見她終於放下了筷子站起來，他才正視著她眼睛說道：「田瀟瀟，接受我好不好？我可以等你的心，但是現在你不要把我推開，我不願意看到你這樣難過，不願你無助。但我也不願你委屈自己，違背自己的心。阿姨住院這段時間，就讓我陪在你身邊，像以前一樣，我不會去騷擾你，只求你再有事能想到第一個給我打電話，讓我來陪著你，好嗎？」
二順語氣誠懇，眼神火熱，田瀟瀟覺得自己被烤的火熱，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感到窒息。
「這個時候不要說這些事了，我沒心情，你和二妮都走吧，各自去忙各的，我媽媽有我一個人就夠了，我想安靜安靜。」田瀟瀟直接下了逐客令。
二妮一臉意外地看著田瀟瀟：「瀟瀟，我沒惹你，我不走。阿姨還在手術，我不走。誰愛走誰走，誰走我也不走。」
她說完直接在地上坐下來。
二順看著鐵青臉的田瀟瀟，沒了剛才的勇氣，低聲道：「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田瀟瀟沒應他。
「二妮，有事給我打電話！」二順又對二妮說，二妮點點頭。
二順看了眼田瀟瀟，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直到今晚才看清了她的心。他一直以為她是矜持，她是在等待，她是在考驗，她是在試探，卻沒想到，她是真的沒有動心。
二順內心一片冰涼，他拐過急診科，在大廳找了個椅子坐下來，雙手抱住頭，想要讓自己好好的靜一靜。
自小到大，他很少這樣難過過。
第一次是十五歲的時候，知道了媽媽一個人的堅守。第二次是半年前媽媽去世，第三次是今天。
二順是真的傾慕田瀟瀟，這是個好女孩，不做作，不矯情，不虛榮。凡事她都以最自然的狀態去面對，絲毫不會做假。
二順想不明白，她是否看不起自己的出身，看不起自己沒有受過教育，看不起自己痞性太濃，看不起自己不學無術，看不起自己老大不小還有沒正經職業要靠她投錢來生活。
他覺得胸口憋悶地難受，喘不過氣。他想大哭，又哭不出來。
他抬起頭，深夜的醫院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或焦急或木然。
二順突然感覺到，和他們與生命搏鬥相比，自己還算幸福，可是內心為什麼這樣痛，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
他和田瀟瀟曾經無話不說，難道真的會以無話可說作為結局嗎？
時間會淡化一個人的記憶，卻永遠沒有辦法消磨一個人的悲痛。太多的話語在他喉嚨中哽咽，終究還是無言以對。
剛剛女孩的冰冷刺傷了他。這不怪她，怪他太遲鈍，怪他總是對她每次的拒絕存有幻想。
二順告訴自己不要哭，但眼淚還是掩藏不住，不聽話的流進手心，滲入衣間。
有些東西似乎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就如同有些人一樣。
二順想把能給田瀟瀟的全都給她，無論什麼都捨得，除了讓她知道他心如刀割。
他不想做她生命的插曲，只想做你生命最完美的結局。他想做她的唯一，霸佔她全部生命長度的唯一，卻原來只是奢望。
原來有些事她並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在眼裡，埋在心底。她不願意赤裸裸地傷害自己，可是現在卻把自己傷的最深。
二順不知道除了他，還有誰會像他一樣，把田瀟瀟放在心的最深處。
他從來沒有聽她說過她的過去，她的青春年少。他不知道她是否有未了的心愿，未結的情。
但他願意等，願意用生命去等。
二順哭著，想著，最終還是不願意放棄。
既然她現在不同意，那就下一次。也許今天這個場合是自己太心急，自己在怪罪她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自己，所以跟她生氣，所以跟她表白。
可是，她心裡該有多擔心她的媽媽，二順突然抬起頭抽了自己幾個嘴巴，竟然對她幹了這樣混蛋的事。從自己來了，一句話沒問她媽媽，反而不停地跟她要承諾。自己是經蟲上腦了嗎？真是混蛋！
二順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是無比的自私，自私的想要她的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
二順捶胸頓足，他無限懊悔，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干！
他突然對田媽媽擔心起來，他還記得上次她住院時，聽到醫生說，只要不複發，慢慢就會恢復正常生活。
醫生沒有說複發，但那一定存在。
二順突然站起來，邊罵自己混蛋邊往急診那邊跑，自己在正事面前竟然還不如二妮有心。
他剛進急診拐過彎，就看到急診門開了，推出一個病人，兩個女孩子蜂擁過去。
他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強迫自己站在遠處遠遠看著。她已經煩了自己，這個時候就不要讓她再增加煩惱。
田瀟瀟見媽媽被推出來，一頭扎過去使勁地喊著媽媽，媽媽沒有反應，她又迫切地去尋找醫生。
跟著出來的兩個醫生跟她擺手，示意她不要大聲喧嘩。
一個脾氣好些的醫生解釋道：「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現在轉入ICU，明天再做深層次檢查。今晚不需人陪護，病人不會出現特殊情況家屬都回吧，明早再來。」
田瀟瀟和二妮一路跟著田媽媽，見她被護士推進監護室，門自動關上，兩個人在門口站了好久。
「瀟瀟，回去嗎？」二妮第一次說話斟酌了好久，沒有問你，也沒有說我們，只問回去嗎。
她實在是怕再無意間傷到這個女孩子，她看起來堅強，實際上卻是自己在硬撐。
二妮看到剛才二順走後，田瀟瀟眉目的失落和疲憊。
她很累了，偏偏這個時候這個愣頭青來表白。
二妮都嚴重鄙視二順今晚的行為，他不分場合，不看環境。自古就沒有聽說過人媽媽在急救，女兒被求愛的，這不是傻缺還能是什麼。
二妮突然感覺自己長久以來都愛錯了人。她看著身邊這個渾身無力的女孩子滿是心疼，是她告訴自己，自己能夠擁有廣闊的天地，而不應該把眼睛拘束在一個心不在自己這裡的男人身上。
人唯有自立才能得到世界的認可。
認識田瀟瀟不到一年，二妮感覺自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自己還是經常會幹錯事說傻話，但是已經在慢慢進步，而且還有了自己的目標。
二妮從心底已經把田瀟瀟和田媽媽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她上前把田瀟瀟抱在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肩頭，輕輕問她：「瀟瀟，我們回家吧，明天早著來。」
田瀟瀟從未依靠過別人的肩膀，原來是這樣安全嗎。她輕輕點頭，無力低聲道：「你回家吧，我不回。天快亮了，回去也睡不著。」
二妮聽了也想留下來，田瀟瀟搖頭拒絕，讓她回家，還讓她明天等電話，沒事就不要來了，好好複習。
二妮滿臉淚奔，都什麼時候了，田媽媽狀況未明，她還在想著自己。
二妮知道拗不過她，細心地給她租了床，還把帶來的一些暫時用不到的衣物又帶回家。明天只有田瀟瀟一人在醫院，怕丟。如果確定住院，有了病房，再拿過來。
二妮給田瀟瀟安頓好了之後就走了。她心裡想著回去泡好米，明早熬粥給田瀟瀟送來。她現在情緒低落，抵抗力也沒那麼強，不能吃外面買的東西，萬一吃壞了肚子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田瀟瀟順從二妮的安排在躺椅上躺好，蓋好毯子，放空腦袋，什麼都不願想，唯願明天天亮，媽媽醒來，說一切安好，只是做了個長長的夢。
二妮匆匆忙忙往外走，沒注意拐角處竟然站著人，她直接就撞上了。
「是不是有毛病，站在拐角，等著挨撞啊！」二妮張口就罵，這年頭什麼人都有，神經病尤其多。
二順被撞的牙齒酸痛，捂著嘴說不出話。
二妮罵完才看到是二順，更是瞪大了眼睛，接著罵道：「你就是個傻子！人類幾百萬年也沒見過在這種場合表白的！我真是眼瞎了以前對你緊追不捨！誰知道你只會忽悠人，實事上卻這麼傻缺！」
二妮痛快罵完，拎著東西準備走，走前又想起來一句，乾脆再叮囑一句：「二順，你不要出現在瀟瀟面前，她現在正心傷，你別再火上澆油了，如果你真喜歡她，就站在她的角度去為她想想，不要任意妄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二妮拎著袋子走了，二順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