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高攀龍

/名^書楊叢一句「久仰久仰，您老貴姓」差點沒有把那個大鬍子氣死，你說你不認識就不認識，還來個久仰久仰，然後來個您老貴姓，這不是明擺著捉弄人玩嗎？

「放肆！」大鬍子把臉色一沉，喝道：「小子在景逸先生面前，不得猖狂！」

那個老者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對楊叢道：「沒有關係，老朽之名，何足掛齒，倒是楊公子的文采飛揚，必將名傳千古！老朽姓高，名攀龍！」

楊叢聽到這個老者自報姓名，兩眼都瞪直了，失聲叫道：「高攀龍！東林書院的高攀龍！」

楊叢對於景逸先生這個名號不是很清楚，但是對於高攀龍這個名字卻是十分的熟悉。**他在後世時候去東林書院遊覽的時候，記得導遊講過高攀龍的事迹，還一度為這個倔強的老頭而唏噓不已。

高攀龍，萬曆年間的進士，本來當官當的好好的，可是偏偏看不慣皇帝神宗長期不理政務，朝中黨派紛爭，宦官橫行，致使朝政混亂，國力日衰，便屢屢上疏，結果被皇帝給一路貶到廣東揭陽縣當個典史。那個時候的廣東，可不像現在這樣是個經濟發達的地區，尤其是揭陽，在那個時代，簡直就是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是到了這樣的地方，他還是不老實，結果不久連官都沒得做了，又回到了老家無錫一呆就是三十年。

高攀龍回到無錫，居家不仕近三十年。他在漆湖邊建造了一座「水居」，取名「可樓」，作為自己讀書靜坐的處所。「水居」坐落在湖山環抱之中，環境十分幽雅，他常常在此一住就是一個月。在讀書靜坐中，他的學術思想日漸成熟，成為當時的儒者宗師。他在學術思想上的最大貢獻，在於提倡「治國平天下」的「有用之學」，反對王學末流的「空虛玄妙」之學。^^他認為「無用便是落空學問」，「立本正要致用」，把「治國平天下」看做是格物致知和個人道德修養的必然結果。「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他畢生追求的政治理想，因此後人評價他「居與游無出乎家國天下」。

當然了這還是他出名的原因。高攀龍後來之所以出名，一是因為他和顧憲成一道創建了東林書院，在顧憲成去世之後，高攀龍便主持書院的活動，可以說是東林黨中旗幟一樣的人物；二是因為他復出后與魏忠賢進行了堅決的鬥爭，到了最後，換上朝服自投於後花園的水池中，寧死也不願意向魏忠賢低頭。

雖然楊叢對於東林黨人沒有什麼好感，但是對於面前的這個高攀龍還是十分的佩服的。當初在東林書院遊覽的時候，聽到導遊妹妹講到高攀龍投水自盡的時候，還不免唏噓不已。那樣的場面彷彿就在昨天，可是眼下這個高攀龍就笑眯眯的坐在自己面前，不禁讓楊叢大吃一驚，又重新產生了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因此不由得失聲叫了出來。

「放肆，豈可對景逸先生無禮！」那個大鬍子又是對楊叢大喝一聲，在這個年代，對於一個長者的名字，可不是能夠隨意叫的。就是平輩之間的讀書人，往往都是稱呼表字。名字，是不大常用到的。

楊叢被這個大鬍子的大喝聲驚醒過來，這才收起了自己驚訝的表情，鄭重地向高攀龍行禮道：「高大人，小子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剛才聽到先生大名，如雷貫耳，所以才會一時間失了禮儀，還請恕罪！」

高攀龍捋著鬍子微微一笑，對楊叢道：「楊公子不必多禮，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你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的成就，就連老朽對你敬佩不已。**等到假以時日，楊公子你的成就當在我等之上！來來來，楊公子請入座，讓我來為你介紹一下在座的各位！」

「這位是操江右僉都御史熊大人！」高攀龍指著在座的那個大鬍子介紹道。

那個熊大人微微頷首，滿臉威嚴的說道：「本官熊明遇！」

熊明遇？楊叢沒有聽說過，這個操江右僉都御史到底是做什麼的他也不清楚，於是便拱手行禮道：「熊大人好！」

高攀龍又指著另外兩人道：「這位是南京山西道御史黃大人，這位是徐大人！」

楊叢連忙向兩人分别致禮道：「黃大人好，徐大人好，久仰久仰！」

這時候，早有人為楊叢添了座位，高攀龍指著座位道：「楊公子請入座！」

楊叢拱手道：「既然高大人相邀，我楊叢要是畏畏縮縮，再要推辭的話，倒顯得矯情了！」

於是楊叢分別向大家致意了一下，便大大方方的落到了座位之上。看到楊叢如此不知禮儀，熊明遇和另外的兩個人都面有不愉之色。畢竟雖然楊叢剛才在大家的面前展現了不世之才華，但是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太低。但是高攀龍卻是看著楊叢暗暗點頭，這個年輕人雖處於布衣階層，但是面對高官的時候，卻能做到不卑不亢，寵辱不驚，實在是難得。尤其是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種遠遠大於自身年紀的成熟，絕對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人所能夠擁有的。

「楊公子，你今年多大？可曾有功名在身？是否要參加今年的秋闈？」高攀龍打量了楊叢一番之後，終於發話問道。雖然楊叢剛才在下面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小木匠，但是以他的才華，高攀龍是絕對不會相信這樣的一個青年俊傑不是一個讀書之人。

「回高大人，楊叢今年十八歲！」楊叢拱手答道，「只是我現在乃是一個小木匠，並沒有讀書，所以也沒有什麼功名在身！至於參加科考之事，更加的不可能了！」

「喔！？」高攀龍心中不由得一陣疑惑，接著問道：「可是，公子既然不曾讀書，那為何能有如此的文采？」

楊叢心道，這樣的文采可都是我剽竊來的，但是這樣的話可不能說，只好接著編瞎話了。便道：「這話其實說起來就長了。楊叢出生貧寒之家，但是家母會一些文字，從小教我讀書識字，等我大一點的時候變送我去書院念過兩三年的書。可惜後來我母親病逝，家裡因此欠了一些飢荒，因此便被書院開革了。」

高攀龍聽了楊叢的話，不禁唏噓一番，嘆道：「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空乏其身。公子少年喪母，逆境成長，若能繼續勤於學業，必將能夠成為我大明棟樑之才。楊公子你少年才俊，年紀尚輕，來日方長，不如趁現在好生讀書，以待來科！」

「多謝高大人的指點，只是楊叢雖然自學了一些文字，但是對於四書五經之類的學問其實一竅不通，所以對於科考這條道路，小子已經不打算走了！」楊叢笑道，開玩笑，自己雖然可以剽竊別人的詩句，可是對於科考的那些東西，自己可是一點都不知道，要是自己要走哪條路，絕對是會將自己逼瘋的，說不定後世的時候，就不會有《范進中舉》，而叫做《楊叢中舉》了。

聽到楊叢這樣的回答，高攀龍的心中似乎早有準備，對著楊叢微微笑了笑道：「楊叢小公子，你說的這一點，我深以為然。這科考之路，四書五經、文章八股乃是正道，你沒有上過學，對此沒有把握也是正常的。但是以你的才氣，若是有人指點，只需三五年的時間，這些東西自然就會融會貫通。」

說完，高攀龍捋著鬍子，上下打量了楊叢一番，沉吟了一番之後，才說道：「若是楊叢你願意的話，我給你修書一封，你到無錫東林書院去讀幾年書。我東林書院有幾位大儒教授，對於四書五經、文章八股的講授獨到，定能使你受益菲淺！」

熊明遇和兩個官員相視一眼，微微一笑，心領神會。他們都是老滑頭人精系列，怎麼能不知道高攀龍這個老頭的心思。以楊叢這樣的才氣，放在東林書院里悉心培養幾年，說不定真能金榜題名。到時候，再加上楊叢的在詩詞上的成就，足可以讓東林書院在大明的士林中地位更上層樓。當然了，就算是楊叢真的考不上進士，光是他的才氣就能夠讓東林書院在江南士林中出出風頭了。別的不說，光是今天羅雨煙所演唱的幾首詞，必定很快就會在江南傳播開來，楊叢這個名字，必將很快就會為那些文人們知曉。這個高老頭，別看為人看上去古板，其實心裡頭算計的可精著呢。當然這也不排除高攀龍的的確確的是愛才心切，見才心喜。

高攀龍說完這話之後，便捋著鬍子，充滿信心的看著楊叢，等待著楊叢感激涕零的回答。就連熊明遇和那兩個官員，都認為這個結果毫無懸念，那個叫做楊叢的窮小子一定會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喜不自勝地拜高攀龍當老師。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楊叢聽到這話之後，並沒有激動萬分的樣子，只是歪了歪頭，又眨了眨眼睛，然後就站起來拱手對高攀龍道：「高大人，您的好意楊叢心領了，但是請恕小子無法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