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滅族

往後的幾日，伏朧和陌霄二人都處於一種特殊的狀態當中，說親近不親近，說疏離不疏離，氣氛相當微妙。

每日清晨，陌霄照例做好一天的工作，伏朧臨走前都會給陌霄留下一卷書卷，有時是天文曆法，有時是三界史詩，有時是人物傳記，有時是內功心法……這樣一來，陌霄閑暇之餘便不再外出，整日待在蘅蕪宮內看書卷，兩人除了官話，其餘廢話一句不多說。

日子過的倒也還好，平靜，安寧，有意義。

大約過了半個月，雨薇公主來了，還沒進門，聲音就竄得老高:「小霄霄，快跟我去火神殿，狐狸出事了！」

陌霄一驚，隨即放下手中的書卷，法訣一捏，化作青煙極速同雨薇一起飄向火神殿。

「狐狸」是雨薇對塗山絕素的稱呼，而火神殿，則是火神狐帝在天界的行宮，他兒子——下一代火神在其父的行宮裡暫住，還是符合規定的。

陌霄的資質本就是極好的，修鍊速度本就很快，現在來了天界，受到了天界仙氣的洗禮，再加上每晚都睡的翩躚柔水床以及伏朧留下的心法，陌霄的靈力更是一日千里，以至於二人飛行的速度都相差無幾。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陌霄看雨薇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心裡也不禁跟著著急起來。

「唉！」雨薇嘆息一聲，「與其說是狐狸出事了，不如說是妖界出事了。魔神被壓回魔界后，就控制了整個青丘狐族，魔神與蘇迷情那個賤人裡應外合，將塗山一脈盡數控制……現在，除了火神和狐后，以及他的親姐塗山絕華以外，其餘族人全部被殺，死狀很是凄慘。」

陌霄的心瞬間一緊:「塗山大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誰告訴他的？」

雨薇眼見低垂:「天界有魔界的眼線這事你一定知道吧！狐狸身邊的侍從就是魔神的人。今早，那人將塗山一脈已死之人的狐頭殘肢裝在了一個匣子里，送給了狐狸……狐狸快要崩潰了！」

陌霄臉色一片冰寒，加快速度趕向火神殿。

火神殿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包圍了，站在首位的自然是伏朧以及太子，神帝神后二人站在二人神后，面色隱現焦急。

一靠近火神殿，一種凄涼的氛圍就將她包圍，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同時，一股強大的血腥氣蔓延開來。

殿門是來著的，塗山絕素呆坐在裡面，他頭髮披散，凌亂不堪，原本俊美的臉龐此時充斥著仇恨與驚恐，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匣子，匣子里的東西觸目驚心。

三個血淋淋的狐頭，幾隻狐耳，幾條狐腿……周圍，那個侍從打扮的人被燒的焦黑，如果沒有猜錯，他絕對是被塗山絕素殺死的。

「小霄霄，小霄霄，小霄霄……」感覺到陌霄的到來，塗山絕素僵硬的轉過頭，向人群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伸出手。

陌霄心中一刺，身形一閃就來到了塗山絕素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蹲下來拍拍塗山絕素的頭。

「乖。」陌霄只說了一個字，但這一個字，卻將安靜的場面徹底打破。

「啊——」塗山絕素一把抱住陌霄，哭聲凄慘，在天邊盤旋，久久不散。

盒子里的血流出來，打濕了陌霄素白的長裙，陌霄渾然不覺，環手抱住了塗山絕素，輕輕拍著他的頭，動作輕緩，眼神輕柔。

這幾個月里，各種各樣的打擊將這個原本快樂無憂的一族少爺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真是……

陌霄是親眼看著他從天一步步掉到地上的，就算不是親身經歷，她也感覺很難受，別說塗山絕素了。

「乖，乖……」陌霄只說了一個字。她不知道要怎樣安慰塗山絕素，她只有像小時候師尊安慰她那樣安慰他，小時候，每每陌霄受到傷害委屈，晨風晚風二人變會像如今這樣安慰她。

就算是只有一個字，那也足夠了。陌霄的聲音如同有魔力，塗山絕素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小，越來越弱，到最後他頭一歪，直接睡倒在了陌霄懷中，即便是睡著了，他也是緊緊的抓住陌霄的衣袖不放，如同一個脆弱的，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

不遠處，伏朧垂下眼眸，不去看兩人相依的身影。

宮錦看了一眼低下頭的伏朧，微微嘆息。

「唉，這孩子當真是可憐，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萬一這入了心魔，該如何是好！造孽啊……」神后輕撫心口，面帶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塗山絕素與她的四個孩子差不多大，相差也不過是幾萬歲，看到他如今變得這麼頹然，這麼凄慘，神后不自覺的想到了如果自己與神帝也撐不住了，倒下了，這些孩子該怎麼辦？一定也會像塗山絕素那樣絕望吧……想到這裡，心中滿是憐惜。

神帝看著暈過去的塗山絕素，長嘆一聲:「這魔神，看來已經是挑明了要與我天界對著幹了！」

「在這天界，與狐狸相知相熟的只有小霄霄一人，母后，乾脆讓小霄霄照顧狐狸一段時間吧！」雨薇剛剛一直跟著塗山絕素一起哭，現在哭的眼都紅了。

「這事要問你三哥，她畢竟是蘅蕪宮的人。」神后看向了伏朧。

伏朧一直低垂著眼眸，這時抬起頭，面色無奇:「好。」

「嗯。」神帝點頭，「我看這姑娘挺不錯的，讓她照顧火神之子也好。」

幾人都沒有掩飾談話內容，陌霄自然是聽見了這邊的對話，因為抱著塗山絕素，陌霄有些艱難的轉身，對神帝神后二人行了一個不怎麼標準的禮:「是，陌霄領命。」

「陌霄先留下照顧火神之子，仙品以上全部到九霄神殿。」神帝運起靈力，聲音充斥了整個天界。

群仙開始退散，陌霄抬頭看向伏朧，不知為何，她希望他對他說點什麼。

可是伏朧什麼都沒說，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哼，什麼人啊！陌霄心中默念，看來指望他有人情味是不可能了！

陌霄別過頭，不再看伏朧一眼，跟著一群宮侍宮娥一起將塗山絕素抬進火神殿。

在走出火神殿之時，伏朧悄悄側頭望了一眼，陌霄正隨眾人走入火神殿。

「只給你三日。」伏朧淡淡道。

「啊？！」陌霄回頭疑惑道。

「三日之後，必須回蘅蕪宮。」伏朧頭也不回的走了，不知為何，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危險。

也許是錯覺吧。伏朧繼續向前行去。

陌霄獃獃站了一會兒，心中有點小激動。明明就是在乎我，還表現的這麼不在乎！

正當她竊喜時，一種危機感從背後襲來。

「誰？」

陌霄自小就從各種不聽話以及各種逃跑中度過，對於危險很是敏感。

身後一人也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陌霄輕握雙拳，暗自警覺，走入了火神殿。

在一群宮娥的照料下，塗山絕素已經睜眼了，但他的雙眼空洞無神，沒有焦距。

「大少。」陌霄走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沒事的，會過去的，別頹廢，打起精神來，你族人的仇還等著你去報，你父帝母后不是還在嗎，還有你姐姐，也還在！你要守住心神，不要入魔，要不然你將與魔族沒什麼兩樣！然後好好活著，好好修鍊，報仇！」陌霄說的很小聲，完全是趴在他耳朵上說的。

「你的殿中危機還沒有解除，一會兒恐怕還會有一場戰鬥，也許會很危險，一會兒我會先打發掉其他人，把你藏在那邊的壁櫥里，你別出聲，聽到什麼也別出來！」陌霄的聲音逐漸轉急。

塗山絕素無意識的點點頭，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抓住她的衣袖。

「放心，別怕，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陌霄將塗山絕素那抓著自己的手扒開，起身對諸位宮娥宮侍道:「你們先都出去吧，我先跟小殿下聊一會兒，沒事不要打擾我們。」

其餘宮侍宮娥們行禮退下，門關上時，陌霄也開始了自己的行動，她動用了風之力，一陣風流將塗山絕素整個捲起，飛入那個最不起眼的壁櫥中，隨後緊緊關死，風流封住了壁櫥的氣息，將壁櫥封起。

這個風流一般的仙人是不會解開的，但強如太子伏朧一定可以解開！

剛剛做完手中活計，身後的門一下子就開了，鋪面而來的是濃濃血氣。

三個黑影，緩緩走入，瞬息之間，攻向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