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鷓鴣天（下 補上章）

栩栩撫著謝沁芳往外走，感覺到她手心冰涼，不經意拂過脈搏，果然跳得快而紊亂，而她本身一點身法也沒有。

裴思芮在前面走得又快又瀟洒，栩栩皺眉：「你慢點。」

他頭也不回，「你不扶，等會也會有人來扶，反正有人沒眼色想要討好人家，也是自討苦吃！」

謝沁芳聽聞他這話，腳下一個踉蹌，就往地上軟去。栩栩一時也不敢硬扶，怕反而傷了她，兩人一起歪倒在地。

裴思芮聽到動靜，只得轉過身來，「女人，你怎麼這麼麻煩？」

他一直喜歡光鮮奪目的女子，謝沁芳相貌不驚艷，穿著也多素凈，又有「前愁」，他雖不插手朝中之事，卻不大看得起謝家，因此看清平都比她順眼幾分，好歹也是個有個性的女子。

偏偏她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一幅樣子，眼下卻見她臉色蒼白，髮絲微亂，衣上有塵，露出幾分脆弱的神色，竟覺得很是新鮮。

「小爺今天心情好，送你回家吧！」裴思芮一把抱起她，留栩栩一人錯愕。

她想起說「鷓鴣天」時，謝沁芳溫柔的眼神不似作假，她難道真對他有意？

鷓鴣天，又名思佳客。

誰是她的佳客？在一片醉菊芳香中，突然想起蘇尋，栩栩馬上搖搖頭，胡想什麼呢。

經這一耽擱，園中人已三三兩兩散去，栩栩爬起來拍拍灰，打算去找阿顏。今天雖未聽得什麼有趣的故事，她卻發現了一樁事，謝家這意濃園，有許多蜀中才有的稀有花卉。

她低著頭慢慢思索。雖謝家的生意廣布天下，但大多還是江南一帶，為何蜀中的奇花異草，明顯比別處多？

蜀中望族，首沖唐門，擅奇門機甲。蜀中再過去，卻是南昭國。他們多信奉巫術，擅使蠱毒，醫術也與中原不同，藥草輕易不外傳，還時常利用毒蟲騷擾邊界……

隱隱有聯想到什麼，卻被一個熟悉又討厭的聲音打斷了思路。

「真是狹路相逢啊。」寶藍衣袖中，伸出兩根塗著紅豆蔻的長長指甲，微微抿了抿絲毫未亂的髮髻。

緊接著另一道聲音，「姐姐不怪罪她，是姐姐寬宏大量，有些人不知謝恩，也太不懂禮數了！」

栩栩只覺無奈，猜知她身份的一個個來找她；不知道身份的這位，也來為難她。她看起來這麼好欺負嗎？

「見過凌霄郡主，謝郡主借見天顏之恩。」

要不是這黃毛丫頭，她怎麼會失儀？劉凌霄看著這一本正經的小姑娘，想到她以後也看不到聖顏，也不用顧及形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她平日只會逞逞口頭威風，在北晉王府和附近一帶，也無人敢與她頂嘴，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粉衣女子道：「你既早知姐姐身份，為何不及早行禮！」

栩栩摸摸發上毛球，咧嘴笑道：「見到奇花流連忘返，後來郡主走得又快，小女只好遺憾離去了。」

她還不如幾朵破花？不走還留著丟人嗎？劉凌霄更加氣悶，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一陣香風飄來，清平很快地路過她們這處，只丟下一句話。「我勸凌霄姐姐自持身份，不要總與些無關的人計較許多。」

回去的車上栩栩與邵妍說起此事，奇道：「那凌霄郡主，聽說在北地比清平郡主都受寵，但看起來很怕她嘛！」

邵妍不屑道：「她雖也是郡主，又不是長公主的女兒，又沒有強硬的手段，不過靠的是一個外姓王爺，打發她來京城，明面上是想托皇上尋門好親事，其實也不過是枚質子。」

是了，若真得北晉王和長公主的寵愛，又怎會讓她來？見她的樣子，恐怕除了能拿身份壓一壓人，別的什麼也不會。

栩栩嘆一口氣，她可是連身份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