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選擇

顧爭對於自己是人族是有著歸屬感的，但是對於人族的歸屬感卻並不高於自己的性命。父母戰死於方舟之外的時候顧爭還年幼，根本就沒有自己活下去的能力。在最初的那幾年裡顧爭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與野狗奪食，趁著黑夜在沒有守衛的地方下黑手，劫掠比自己年齡還小的孩子，甚至也為了活下去殺過人……那段純黑色的歲月已經深刻的印在顧爭的靈魂里，那段日子裡顧爭不止一次的質問自己，當自己沒有食物的時候，人族大義在哪裡，在自己為了活下去放棄尊嚴的時候，人族大義在哪裡？

好在顧爭的命很硬，熬過了那段歲月之後，顧爭終於有辦法活下去，也終於找到了過的更好的途徑。隨後在冒險中，顧爭才發現並不是這個世界對自己殘忍，所謂的命運對每個人都不公平，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艱難。失去父母的孩子、沒有了身軀的女子、殘缺身體也要養家的男子、沒有見到這個世界就已經死去的嬰兒、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折磨的祭品……那個時候顧爭才知道，命運或許殘忍，但卻並不針對某一個人，所謂的命運，針對的是一個族群，一個時代。人族強，則每個人都能過的好一點。人族弱，則每個人都要活在磨難之中。

顧爭見過太多太多的英雄，那些耀眼的、強悍的、彷彿無所不能的英雄們，他們有的人在某一次重要戰役中死去了，成為了雕像，用傳說與故事激勵後人。也有人還活著，繼續如同蠟燭一般為了人族不計後果的燃燒著自己。有的人失去了戰鬥力，轉戰後方，為人族不斷的輸送新鮮的血液。有的人為了利益或者野心背叛了人族，給予了人族重大的創傷……這些年裡，有很多在傳說中的名字傳進顧爭的耳中，他們有的仍然光芒萬丈為人族照亮前方的路，也有的人只能留在歷史中。他們有的人真的力挽狂瀾救下了人族，但更多的人卻僅僅留下了遺憾。

對於一個種族來說，一個人的力量是極為卑微的，想要一個種族不斷的延續下去，需要的是一代代的努力，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顧爭對於方舟早就已經沒有了怨恨，畢竟對於一個種族來說，一個人實在是卑微到了塵埃里。如果方舟救援流浪的孩子，消耗太大，而且孩子的成材率很低，投入與收入不成正比。但如果方舟能夠強大起來，有了足夠的實力與底蘊，那麼以後這些孩子是能夠活的好一點的。對於上位者來說，每一次決定都是無數的生命，到了那個程度，人命或許只是數字了。

但顧爭不是上位者，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英雄，更沒覺得自己有成為英雄的潛質，最主要的，是顧爭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可以站在歷史的分岔路口上。

不過是一枚蛋而已、不過是幾百名人類的冒險者而已……一個小小的喪屍平原，就算是王者，又能有什麼威力？幾百名人類冒險者里，沒有一名人類強者，沒有任何的領主……不論是誰站在這裡，都會覺得此時站在這廣場里的所有生物和整個世界相比起來都是螻蟻，不論誰活著誰死去，對於這個世界的影響都應該是微乎其微的。

於是乎，在無數歷史學家撥開無盡光陰回溯到這段時間裡，都會嘆息於那個叫做顧爭青年的選擇。對於人性來說，沒有錯，但是對於人族來說，一切在這一刻有了轉折。

那個叫做顧爭的青年伸出了手，站在了異族那邊。

如果讓顧爭聽到無數年後歷史學家的話，肯定會從棺材里爬起來。如果有的選，那顧爭當然會站在人族這邊，把所有的喪屍都弄死。可問題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論是聚集在這裡的眾多冒險者還是這個碩大的王座，都代表著這枚蛋絕對來歷驚人！只要顧爭的身份暴露，那這些人絕對會把喪屍囚禁起來，不擇手段拿到這枚蛋！至於顧爭的生死，顧爭的一切……對於螻蟻來說，誰會在乎？站在喪屍這邊，顧爭還有一線生機，但只要顧爭暴露身份，那絕對死的十拿九穩！就算是回到方舟，也沒有人會為顧爭這麼一個小人物出頭！

顧爭想活下去，顧爭不知道自己現在的選擇對於未來有什麼影響。

顧爭戳了戳站在自己身邊的其中一名侍衛道：「兄弟，你能聽懂我說話不？」

那侍衛無言的轉過頭，直勾勾的看了顧爭數秒，隨後點了點頭。

顧爭大喜道：「你們現在去幫你們老大，它要是死了，咱們大家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在這！」

這十幾名侍衛把顧爭圍起來，直勾勾的盯著顧爭，也不說話，就那麼透過盔甲無聲的看著，看的顧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仔細思索了片刻顧爭道：「我的實力你們也看得出來，你們留下幾個看著我，我只要有動作，你們可以就地格殺！你們也看得出來，真的沒時間了！而且退一步說，你們去了，還是打不過他們，我要是他們的人，我能走。你們去了，把他們殺了，那我還在這呢啊！這麼簡單的選擇題，要我教你們怎麼選？」

就在這一刻，嗯，還是那句老話，歷史的破車輪，嘎吱嘎吱的轉動起來了。

十幾名侍衛相互對望一眼，其中三個沒有動作，另外幾個卻雙手握住了戰刀，然後筆直的豎立在了身前！顧爭微微一愣，隨後試探道：「你們，在等我下令？」

「我們……不懂計謀……你……指揮！」

用碎步片把自己身體完全遮蓋，顧爭伸出拳頭狠狠的砸在自己的喉結上！一聲脆響，顧爭的口中頓時噴出鮮血。這種程度的疼痛對於已經燃燒到極點的劇毒來說根本沒有可比性，顧爭張開嘴巴試探著發出兩個音節，沙啞、低沉、猶如金屬在摩擦一般……滿意的點了點頭，顧爭伸出手指著下方正在戰鬥的十幾人道：「你們之間有著特殊的消息傳遞方法吧，留下一個給我傳遞消息，其餘的人分出兩隊，一隊隱藏在隊伍里等我命令，另外一隊，去殺了那個人！」

顧爭眼神閃爍著兇殘的光芒道：「雖然她隱藏的很好，但她是一個魔法師，治療、耐力、精神、毒抗……嘿嘿……會的還不少嘛。再告訴你們老大，援軍，來了！」

嗷嗷嗷！

數聲巨響回蕩在廣場中央，那被圍攻的侍衛長下意識的轉過頭，立刻看到那王座上坐著一個……碎肉塊？而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人們卻都不約而同的微微錯愕……那枚蛋呢？孵化了？就孵化出了這麼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