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得當 便成就美好(5)
所謂筆會,有一半以上的安排都以旅遊為重心。
會議組安排的第一個旅遊景點,是頤和園。頤和園因為有著名的昆明湖而招引著人們不斷地慕名而至。
據說,那首唱遍了每一個人的童年的歌曲:《讓我們盪起雙槳》,就是在昆明湖上取的外景。
雖然蕭濤濤他們會議期間正逢寒冬,但結冰的昆明湖上,穿著厚重的冰鞋,飛快穿梭的人影,還是讓人嚮往不已。
跟蕭濤濤一路的,是四個大小男性老鄉。
最小的老鄉,小孫,首先經不住誘惑。堅決要求爸爸陪伴他,一起下到一望無垠的冰原上去。沒有冰鞋,老孫就讓兒子蹲著,自己躬著腰身,在前面拉著兒子滑行。
蕭濤濤看看冰下面碧綠綠的湖水,想起了「如履薄冰」這個成語。很有些擔心一腳踩破冰層,掉進個冰窟弄該怎麼個下台。正在猶豫間,小孫和老孫滑過來。嘲笑加蠱惑,蕭濤濤咬咬牙把手伸給小劉,燕子般輕盈地一個縱身,穩穩地落在了冰面上,一點沒出狀況。
自己沒出狀況,蕭濤濤就得意洋洋起來。
她仰望著還呆在條石砌成的圍欄上面的大K,笑問:「怎麼樣?敢不敢下來溜一圈?」
大K面露慚愧之色,對自己的體積和體重有些不自信。
老孫和小劉又在一旁慫恿,大K也想不負自己攝影師的重任。決定還是冒險下來,給大家取景留念。
於是上下一起配合,把厚重的大K牽著舉著往湖面上拽。
但上下距離過高,下面的人幾乎搭不上力。最後還是由著大K自己往下面跳。
大K本身就偏重,又因為體重就收放不能自由。發揮一個失誤,大K落腳在離邊緣最近的冰層上。邊緣的冰層薄,大K笨重的一個猛力著落,就一腳捅破冰層,深陷進冰窟窿裡面去了。
悲哀。悲哀噢!
大K最愛說的一個單詞,在這個最最不該的時刻,體現到了大K的身上。
這一意外事件,破壞了整段旅遊的起點。
大家一起努力,把大K拽出來.但大K的一隻腿干,已經被冰水濕透。寒風呼呼一刮,即刻就嚓嚓地發出冰凌摩擦的聲音。零下一二十度的天氣,想象得出大K現在的滋味。
圍著困窘的大K,大家都沒有急救的辦法。
大K卻堅持站立著,給每個人選景。
拍下了罕能得到的,在冰封如鏡的昆明湖上或展望,或仰坐,或滑翔的珍貴畫面。
然而,大K的一隻褲腿正迅速地結冰。
蕭濤濤想起自己脖子上的拉毛圍巾。拉毛圍巾嶄新而艷麗,是李老師結婚的紀念物,自己從沒捨得用過,卻為了蕭濤濤到首都北京能夠禦寒特意借給她的。
蕭濤濤顧不得多想。拉下圍巾,蹲在大K跟前;就象個戰地救護員一樣,專業地捲起大K的褲腿,把拉毛圍巾狠勁地往大K的腿幹上,用力往裡面塞。這時候,沒有誰去想男女之別。
塞進去的拉毛圍巾顯然抵擋不了大K的濕透,和正在結成冰棒的寒冷。蕭濤濤脫下自己身上的軍大衣,強行披在大K的身上,然後幾個人一起找了個冰層堅硬的地點,逐一上岸。
蕭濤濤說:「你們去跟隊伍,我帶大K去找有烤爐的地方。」
老孫和小劉想說什麼,蕭濤濤已經拉起大K的手,飛快地往公園出口的方向跑去了。
蕭濤濤一邊跑一邊鼓勵大K:「跑快點,一停下來,你的腿就會結冰,會凍壞腿的,快跑……」
大K被動地被蕭濤濤拉著往前跑。因為褲腿已經結冰,跑起來很辛苦也很痛苦;但蕭濤濤一點也不放鬆大K,只管拉著他拚命地往前跑。只要能跑出公園,就有辦法解救K。
剛才有位熱心人告訴過蕭濤濤,說大門外管理處,應該有燒開水的烤爐。蕭濤濤拉著K跑,就是要奔哪裡而去。他們在大門管理處,找到了救命的火爐。
蕭濤濤拉出塞在大K褲腿裡面的圍巾,一擰全是冰水。她讓大K把腿靠近火爐烤著,自己舉著圍巾,想把圍巾烤乾一些,備大K晚點兒還要塞褲腿。
大K在整個過程中幾乎沒有語言。
一是冰凍的滋味實在難以形容。二是在突發事件跟前,尤其是突發事件同時發生在一個小女子和幾個大男人跟前所對比大,K為所有的男人的表現,包括為自己的表現:深感悲哀。
這後面的感受,是大K以後告訴給蕭濤濤的。
蕭濤濤和大K沒吃沒喝,一直在微弱的火爐跟前待到下午四點。那是大隊伍事前宣布的集中返回時間。
蕭濤濤的軍大衣,一直在大K身上。在火爐跟前,蕭濤濤堅持把它披在大K得瑟著的身體上面。在回返的班車上,蕭濤濤用它捂蓋著大K依然結成冰棍的腿干。
大K沒能夠拗過蕭濤濤。
蕭濤濤脫去軍大衣,貼身只穿著件小羊毛衫,羊毛衫外面是那件幾個人合起來織成的紅毛衣。
羊毛衫和紅毛衣,都千針腳萬窟窿地,無以抵擋鑽心透骨的寒風。蕭濤濤硬是沒眨一下眼睛,挺拔著腰身,熬回到了魯迅文學院。
大K回宿舍換了褲子鑽進被窩,叫小劉給蕭濤濤送還了圍巾和大衣。
蕭濤濤過去敲敲他們的房門。
大K在裡面說:「請進」
蕭濤濤沒有進屋,推開門探頭看看鑽在被窩裡面的大K,笑著問:「得等褲子烤乾吧?抓緊吃點感冒藥。」
大冬天,誰都以為可以拖到回家再換洗衣服,都沒多帶衣物,尤其沒多帶保暖的毛褲絨褲之類。所以,大K也只能等搭在制暖管上的褲子逐漸慢慢地烘乾。
大K含蓄地笑笑。回答:「只能等了。他們已經給我買葯去了。」
大K沒有特別地感謝蕭濤濤。
大K含蓄的微笑,已經讓蕭濤濤感覺到比感謝更深的成分。
作者題外話:有一些含蓄,就是曖昧的起源;而曖昧離愛情還很遠很遠,遠如地平線的一道風景線。
可以看看,或者感覺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