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嫁
屋裡靜悄悄的。
擱在桌上的，何蔣星送的手機，在陽光下泛著艷紅色的光澤。
靠近桌旁的何小花，臉上沒有任何的情愫波瀾，透過窗戶，望著玻璃外邊的一大片籠罩在陽光底下的房屋、樹木，一切的景物似乎都在流動，都是活的。
只有她，彷彿死了一般，有些事，忽然變得沒了意義。
半個小時之前。
電話中傳出何蔣星的聲音。
「我家裡人已經在安排我們的婚事了。爺爺出面，何蔣木一定會來的。你還有什麼想要的？」何蔣星的聲音有幾分期待。何小花不知道，何蔣星究竟有什麼可期待的。
只是打從心底里，同情這個大男孩。
溫室里的花骨朵，還不知道人心有多險惡呢……
莫名其妙的，何小花突然就有了一種沒意思的感覺，順手就將電話掛斷了，沒有給何蔣星任何的回答，掛斷電話后，擱在那的電話一直有來電提醒。
何蔣木。
一切都是為了何蔣木。
可為什麼鬧到這一步了……
何小花悶悶地想著，站起身，開了門，朝著大門方向走去，想出門散散心。走到了房門邊，擱在桌上的電話響個不停，何小花猶豫了數秒，返身走了過來，重新接了電話。
「怎麼突然掛電話？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要我現在過去找你嗎？」
電話一接通，何蔣星的聲音，一串的響了起來。
話語里，滿滿的溫情。
忽然胸口就像被什麼灼熱了一下，何小花眺望著窗外的陽光，抬步走到了窗邊，將窗戶打開了一道縫，風吹了進來，將她的發梢吹得有些凌亂。
她的心，也像是在剎那間，亂了節拍。
這個一直被她拿來當備胎的人，忽然間，出人意料的霸佔了她整顆心。
「信號不好吧。」何小花溫聲答道。
眼底的情愫，未察覺的柔和了幾分。
得到了答覆，這邊的何蔣星才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像個大人似的口吻。
何小花撩開垂落鬢角的一縷碎發掖到耳後，唇角的笑容，溫潤柔和：「傻瓜。」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只要是你說的，我都認。」何蔣星咧嘴笑著，傻呵呵應道。
「要是我們結婚，我生不出孩子，怎麼辦？」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何蔣星的思緒。完全沒料到何小花會說起這樁事。何蔣星沉默良久，久到何小花心陡然拔涼，下一秒何蔣星的聲音溫暖了她。
「別人會計較這些，我一點也不在意。因為我們兩個都還是孩子，就算有了自己的小孩，也養活不了。」何蔣星不在意道，「你要是真的生不出孩子，我們到時候就去領養吧，別人不要的孩子多得是，我幾個親戚重男輕女，生了女孩兒就把她淹死扔掉，我們乾脆領養個女孩吧。我還蠻喜歡女兒的，又乖又萌。」
何小花眨巴著眼睛，俏臉上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神情。
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女孩兒？你喜歡女孩兒嗎？」何小花不知道其他男人，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一個男人對未來子嗣的表態。何蔣星的想法打破了她的思維，從心底深處，何小花只覺得跟何蔣星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也願意跟他一直電話聊下去。
「喜歡啊。」何蔣星道。
家裡就沒有個弟妹，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那個是小三的兒子』，夥伴少得可憐。樣樣還不如何蔣木，沒辦法替生母在爺爺何姜面前爭臉面。
但是好幾次，都看到老爺子何姜很寵一個小外孫女，奶萌奶萌的。沒有因為何蔣木那樣的外表內在優秀而寵愛，而更像是無條件的寵愛。
無數次，無數次，何蔣星都在想，要是他也是個女孩兒，是不是生母余芙蓉就會因為他受老爺子何姜寵愛的緣故，而不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大概是從那個懵懂的念頭升起后，何蔣星就開始對生男生女的觀念，看得沒那麼重。
「那你家裡人呢？」何小花道。
「我自己的婚姻，我難道還做不了主？」何家人一貫的強勢性格，在大小事情上都習慣了自負思維，何蔣星亦是如此，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
只要自己過得好，就足夠了。
「你想好了？」何小花唇角邊抑制不住的笑意泛濫，凝重的眸光里柔光乍現，笑道。
「恩。」何蔣星不明白何小花的態度轉變是幾個意思，但依舊依著本心回答。
「那我們以後收養兩個女孩、一個男孩吧。」何小花笑道。
總要有個男孩能傳宗接代。
何蔣星沉吟片刻，「恩，我聽你的。」
何小花長鬆了一口氣，做了決定，坦白的開口道：「我去醫院做了檢查，這輩子都懷不了孩子了。剛剛跟你說的，沒有跟你開玩笑的意思，我是認真的……」
未等她話音落下，就被何蔣星的聲音打斷了。
「我也是認真的。」何蔣星鄭重其事道。
何小花甜笑：「那以後……」頓了頓，「我們好好過日子吧，把過去的所有事情，都放下？」
「我有什麼放不下的？」何蔣星嗤笑，「倒是你，你才是要把何蔣木好好放下！」聲音里酸溜溜的。
透過話筒，似乎都有一股醋味。
何小花笑了笑。
只覺得窗外的陽光溫柔和煦，讓她暖洋洋的。
頭一回竟覺得，找一個不夠成熟的大男孩談戀愛，可以陪著一起承擔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未經半點風雨，可，何小花莫名覺得，何蔣星一定能替她支撐起那片小小的天地。
餘生，有何蔣星伴著，大概是足夠了。
「我跟你過日子，又跟何蔣木有什麼瓜葛？」遠遠瞧他一兩眼，也就夠了吧。何小花心念在一瞬間閃過貪婪的眷戀。何小花察覺到，嘲諷的勾唇一笑。
明明陷入這麼不堪的境地，明明跟何蔣木勢不兩立的局面，可總還是放不下。
那麼喜歡過，怎麼能輕易就放下。年少時候的美好，求而不得走錯了岔路，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更何況還是為此付出過代價的，怎麼可能甘心？
何小花心中悶悶地想道。
何蔣星的聲音仍舊通過話筒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