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穿牆符
一片黑暗之中,驀地亮起了幾個白燈籠,高高低低,由遠而近,緩緩飄動了過來。
沿途都是一片青灰色的厚重石牆,兩邊有青銅做成的燈架,隨著來人的腳步聲,裡面的燈火便自動燃了起來,照亮一片黑暗。
「是你呀……」
石室里,此時正蹲坐著一個矮小的身影,他見有人來了,便抬起頭看了一眼,面上似笑非笑,聲音似男似女,好不詭異。
蹲坐的這人,竟是崔夢曉上次在烏衣巷見到的那個鬼童如兒。
「嗯……福天娘娘的傷可好了?」來的那人,是一個清秀的少年,他身邊跟著幾個虛幻的影子,佝僂著背,打著白紙燈籠,就算看不清面貌也知不是常人。
如兒聽他問起福天娘娘的傷勢,腦袋上的童女面貌和童男面貌變幻不定,語氣狠辣的道,「哼,娘娘如今還在靜修,只怕還要再吃七八個陰·女才能恢復過來……」
說罷,他疑惑的看了眼清秀少年的身後,挑眉問道,「咦……你身後那人,又是誰?」
「這女子,便是害了我師兄性命的罪魁禍首之一。」清秀少年見如兒問起,便讓開了身子,吩咐後面那兩個鬼影將一個昏迷著的女子抬上前來,給如兒看個清楚。
那昏迷的女子,正是崔夢曉!
如兒本就見過崔夢曉的,又被張歸乾打傷,對他倆恨意滔天,此時驟然見了崔夢曉,不由又驚又怒的道,「就是她!上次,帶了一個男子來,打傷了我們娘娘,還奪走了娘娘族裡的寶物陰槐像!」
那清秀少年聞言面上卻微微笑了起來,安撫道,「你且寬心,我師傅他絕對饒不了這幾人……只不過,現在我們還需用這女子引來她其餘的兩個同夥,等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了,這女子,任你和娘娘處置。」
如兒黑白兩色的瞳孔微眯,他雖不知這女子身上有何奇特之處,但是福天娘娘一心想要吃了她,想來是有她的緣由,因此開口道,「那你可不要傷了她,等娘娘醒了,我就要將她帶走的。」
清秀少年笑著點了點頭,便讓身邊的兩個鬼影抬著崔夢曉往石道深處去了。
他見如兒也走了,不由微皺了眉,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塊烏黑的小木牌,把玩了一下,便立馬收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奇了怪了,先前那塊陰槐木殺了幾百個人,戾氣如此之重,不知為何現在氣質竟這般溫和,這世上,除了龍虎山的元氣齋清咒,也難有其他的辦法能一下子清除如此重的怨氣……」
想到此,他便低聲笑了幾下,喃喃道,「龍虎山呀……真是個好地方!」
清涼市·殯葬街
夜已深,殯葬街上所有的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再加之天上滿是烏雲,不漏一點月光,除了兩旁的路燈之外,便再無一點光亮。
張歸乾正站在崔夢曉先前出事的地方,一臉凝重。
這裡,還殘留著几絲惡鬼灰飛煙滅之後的腐臭味,地上,甚至還有符拔現身之後留下的巨大痕迹。
白泠以一種詭異的姿勢伏趴在地上,皺著鼻子嗅了嗅,臉色異常難看地起了身,冷冷道,「有兩隻鬼的味道,而且都魂飛魄散了,找不到其他線索。」
「喂,你還不召喚符拔?問清楚,夢曉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張歸乾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淡淡道,「有其他修道人插手,封印了符拔牌,我現在覺察不到她的方位。」
「其他修道人?」白泠不知崔夢曉何時竟還惹下了這樣的麻煩,不由皺眉諷刺的說道,「我說,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修道人?一心向道一身正氣?呵!莫不是也和那些孤魂野鬼一樣,貪圖崔夢曉身上的……」
「白泠。」
張歸乾皺眉打斷了她的話,緩緩吐出幾個字,「隨山派。」
白泠愣怔了一下,這才想起那天晚上死的那個青年,還有逃走的那個少年,他們都是隨山派的弟子,這也就不難想,崔夢曉今日是被哪派人擄走的了……
只是,那些人未免也盯得太緊了,她今天才剛離開崔夢曉身邊一小會兒,他們便將崔夢曉給擄走了。
「那隨山派的弟子,如今在哪裡?」白泠心中萬分後悔,要是早知道會有今日,她當初哪怕是拼著會被張歸乾念銷·魂咒的下場,也要將那少年也斬草除根!
張歸乾聞言卻是不說話了,面上神情莫測,許久才嘆道,「清涼市的長樂觀,便掛在隨山派的名下。」
「長樂觀?」
白泠反應過來之後,這才知道為何張歸乾一臉難看,她不由冷笑一聲道,「好!他們自己御下不嚴,出了此等人渣敗類的弟子,師兄***女子,師弟大逆不道殺了師兄!現如今還有臉擄走崔夢曉,我倒要問問,這就是所謂的修道名門么?」
張歸乾輕輕嘆息了一聲,閉目不言。
而另外一邊,崔夢曉已經醒了過來,正打量這間關著她的石室,四面都是厚重的青石牆,地上除了灰塵之外什麼桌椅都沒有,牆壁上倒是點了盞小油燈,正發出幽幽的黃光,而石室的出口只有一道小小的木板門,還被人從外面栓得死緊。
外面時不時的傳來凄厲的慘叫和詭異的尖笑聲,崔夢曉被嚇得更加緊張了,她翻了翻自己貼身的背包,錢包和手機都在,但是符拔牌卻不見了……
這石室不知和外界隔了多遠,手機上沒有半點信號,崔夢曉見手機幫不上忙,不想浪費電量,便又收回了包里。
她又在自己背包的夾層里翻了翻,好似摸到了什麼東西,不由面露驚喜。
「還好……這個還在。」
只見崔夢曉從背包夾層里掏出的是三張黃裱紙,這還是她那日在張歸乾鋪子里練習畫符時塞進去的,當時想著說不定以後能用到,便留了幾張……只是她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只是,有了黃紙,沒有硃砂和毛筆,要怎麼畫符……
而且,什麼符能幫她逃離這裡?
崔夢曉一臉為難,盯著那黃紙許久,腦海里突然想到了她那日在書上看到的一個符咒,是可以讓人穿牆而過的,面上不由一喜,也不管了,直接咬破了右手中指,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濺到了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都說十指連心,此話果然不假……
崔夢曉滿臉痛楚,不願浪費自己的血,忙在其中一張黃紙上畫了個穿牆的符咒。
見符咒已經畫好,她將中指伸進嘴裡啜了幾下止血,收拾好背包,便將穿牆符貼在了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伸手試了一下,果不其然那張符畫廢了,根本不能穿牆過去。
崔夢曉咬了咬牙,聽著外面的慘叫聲,狠了狠心,又把中指的傷口給弄破了,全神貫注的重新畫了張穿牆符。
還剩下一張黃裱紙,崔夢曉想了想,便趁著傷口還在流血,便畫了張驅鬼符。
這次,那穿牆符閃著悠悠的靈光,貼在她的身上,一下子就讓她穿過了那道木門。
木門外面,是一條幽深的青石走廊,崔夢曉正是為難往哪邊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從左側傳來了說話聲,她心裡一慌,便又重新穿牆逃了回去。
只是,方一進去,她便發現這間石室不是剛剛關押自己的房間。
這間石室明顯大了許多,四面牆上都點著燈,中間有一個碩大的太極圖,周圍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看得人眼花。
外面的人聲也小了下去,崔夢曉又等了一會兒,直至再聽不到一絲聲音,這才準備出去。
可不料這次卻碰了個牆,撞得她鼻子酸痛,眼淚直流,她低頭一看,那張穿牆符早已沒有了靈光,唰的一下飄落掉到了地上。
「只能用兩次?」
崔夢曉內心分外焦灼,正準備直接在自己身上畫符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道幽幽的聲音。
「沒用的,這間屋子,只能進,不能出。」
崔夢曉乍然聽到有人說話,不免被嚇了一跳,畢竟,她剛剛就已經看過了,這間石室明明是空的,根本就沒有人,那怎麼會又有人講話呢?
她急忙轉身,就見到一個穿著破爛頭髮鬍子花白的老頭子正飄在空中,盤腿坐著,神情冷淡的看著她。
「這位……老先生……」
崔夢曉遲疑許久,正準備開口套近乎的時候,那老頭卻擺了擺手,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麼,眯著眼睛道,「看你年紀輕輕,怎麼會犯下如此十惡不赦的重罪呢?」
「什,什麼十惡不赦的重罪?」崔夢曉不懂他的意思,皺眉不解道。
老頭撫了撫自己的長須,沉吟道,「這石室裡面,關押著的都是犯下重罪的鬼物和修道者,我看你畫個穿牆符都不順,想來也只是剛剛修道而已,又怎麼會被他們關到了這裡面呢?」
崔夢曉聞言,急忙辯解道,「老先生,我沒有做什麼惡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白泠和張歸乾都沒有告知崔夢曉,故此她也不知道自己惹下了多大的麻煩,更不解自己為何會被抓到這裡來。
老頭見崔夢曉不似說假話,便搖了搖頭,說道,「你既是沒有做惡事,現在也出不去了,這間屋子,除了長樂觀觀主之外,沒有人能夠進出。」
「長樂觀?」
崔夢曉四處打量了一眼,見老頭有意給自己解惑,急忙追問道,「老先生,這個地方,莫非是在長樂觀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