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鬆懈大意

沿著崎嶇小徑，踩著積了一地枯葉，從山腳往山上走，小徑兩側，亂石嶙峋錯落在山坡上，密密地擁擠著高矮不一、粗細各異的樹，盤根錯節。

清晨晨霧繚繞，隨著太陽升起來消失殆盡。重疊交織的葉片低垂，繁枝茂葉織成天幕，上午燦爛的陽光穿過樹隙射下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光柱，微塵在陽光中飛舞，德尤蘭站在樹下婆娑的樹蔭中。

沒有。

沒有。

怎麼沒有呢。

進入山林也有一點時間了，德尤蘭記得清楚，遊戲當中這裡到處都是山貓，還有好幾個哥布林的聚集點，現在居然什麼也沒有發現。小動物倒是看見不少，頭頂現在還有嘰嘰喳喳叫著的鳥兒，松鼠抱著松果在枝頭跳躍。本來還見到野兔，只是踩到枯樹枝響起輕微的「咔嚓——」立刻消失不見。

繼續走。

短劍還是短了一些，薇內拄著一根隨手撿來的樹枝當做拐杖，今天爬上爬下走來走去比鍛煉更累一點，終於把她累壞了：「德尤蘭，沒有山貓，沒有哥布林，什麼都沒有。」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本來很多的。」德尤蘭也抱怨，誰也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居然是空城計。

德尤蘭跳上一個坡，薇內看著他低著頭找來找去，好奇問道：「德尤蘭你找什麼，丟東西了？」

「沒有。」德尤蘭說，「我在找腳印，山貓的腳印，找到腳印順著腳印說不定可以找到山貓。哥布林也可以。野豬也可以，嗯，野豬還是不行。」沒吃過豬肉，豬跑還是見過的，一個獵人怎麼追蹤獵物？看地上有沒有腳印，他知道山貓的腳印好像是梅花，野豬是蹄子，哥布林只有三根腳趾，糞便也可以，這個完全不知道。

「找到了嗎？」薇內問。

德尤蘭回答：「沒有。」

薇內肩膀一下子耷拉下來。

「不會全部都被冒險者殺掉了吧？」

「不知道。」遊戲當中不管玩家殺再多山貓、哥布林，一段時間后總會刷新。當遊戲變成現實，一片地區的山貓、哥布林全部被人狩獵了，另一種意義上面的刷新，需要等到山貓、哥布林從其他地方過來。以上可能性很低，除非之前有過許多冒險者參與的掃蕩式狩獵，更有可能只是運氣不好，某種程度上面也算是好吧，畢竟只是走了那麼一下，德尤蘭說，「不然我們再走一下，往深山走。」

「好啊。」薇內問，「德尤蘭記得路吧，我們不會迷路吧。」

「沒問題。」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德尤蘭往過來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不是路痴，他記得回去的路，下山，然後沿著小路一直走，可以看到一片片麥田，金色的麥浪在風中翻滾……

繼續前進，終於在半個小時后，他們見到了山貓，耳尖生有黑色聳立簇毛，兩頰具下垂的長毛，體型接近大狗，好像是大號的猞猁，看來還挺有壓迫力的，隱於茂盛的雜草當中，若不是它在走動根本沒辦法發現。

「山貓山貓山貓。」薇內激動說。

「噓，你小聲點。」德尤蘭伸出手指示意薇內小聲，他一邊走一邊抽出劍擺開架勢，剛剛邁出一步，只見那一隻山貓轉過臉來看著他們不動，緊接著抓了抓臉，舔了舔爪子，輕輕一躍消失在灌木當中。

薇內說：「跑了。」

「我看見了。」德尤蘭說。

怎麼跑了呢？浪費感情。他想一想，除非處於飢餓狀態，吃飽喝足的野生動物一般很少會主動襲擊人。不過貓科動物除開為了進食殺戮以外，也會為了取樂而殺戮，好像野貓是鳥類殺手，請不要隨便餵食野貓，如果有愛就收養它們，但也不會輕易襲擊看起來比自己更大的對象。

山貓徹底不見了，消失得無隱無蹤，薇內泄氣：「居然跑了。」她頓了頓，「好累了，德尤蘭，我們休息一下吧。」

薇內找了一塊爬滿青苔的大石塊坐在上面休息，雙手捏成拳頭輕輕捶著自己的大腿。

德尤蘭在小姑娘旁邊坐下，感覺有點渴，這時想起忘記帶水出來，明明有著方便儲物的魔法包，他說道：「忘記帶水了。下次出來一定要記得帶水。薇內，你也記一下，萬一我忘記了提醒我。」

「好。」

「還有吃的，以防萬一。」德尤蘭舉一反三提出好多意見，想到野外留宿的問題，目前不考慮在野外留宿。

薇內看見矮小灌木長滿了紅色小果子，她伸出手去，說道：「好餓……野果，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德尤蘭問：「你認識嗎？」

「不認識。」

「不認識就不能吃。」

「為什麼？」

「萬一有毒呢。」德尤蘭說。

「看起來沒毒。」

德尤蘭反問：「有沒有毒，你看得出來？」

「哦。」薇內應了一聲，她又看到了什麼，「蘑菇。」

「哪裡？」

「那裡。」

順著小姑娘的手指的方向，德尤蘭看見生長在倒在地面的中空木樁旁邊傘狀蘑菇，他開口，「肯定有毒……薇內，我教你，五顏六色，色彩艷麗的蘑菇大多有毒。不僅僅是蘑菇，其它的許多動物、昆蟲也是一樣，鮮艷的色彩為了提醒狩獵者，小心，不要攻擊，否則後果自負。」他頓了頓，笑起來，「還有，薇內，你要記住，越漂亮女人……越帥的男人越會騙人。」

「我不信。」薇內說。

「我騙你做什麼？」

「德尤蘭長得那麼帥，但是大好人，不是壞人。」薇內看著德尤蘭一臉甜甜地笑容，本來被收養惴惴不安的，以前聽說了，有人收養孩子虐待孩子，不給飯吃，不給衣服穿，還有人打斷孩子的手腳強迫孩子為自己乞討，據說殺手集團喜歡收養孩子把他們培養成刺客，到處殺人……好像德尤蘭也想把自己培養成厲害的人，每天逼著練劍，雖然沒有說要自己做什麼，會不會是想要培養起來做打手？

德尤蘭不知道小姑娘小腦瓜裡面想著一些什麼，他只聽見小姑娘側面誇自己帥，看看那天真無邪的眼睛肯定不是拍馬屁，他伸手掐掐這個討喜小姑娘的圓圓臉蛋，露出會心的笑，雖然有些熊，到底還是治癒系，簡直太棒了：「你說得很對。」

「嘿嘿。」

德尤蘭說：「是啊，好不好，壞不壞，會不會騙人，和一個人長得漂不漂亮帥不帥沒有直接關係。」

休息了也有一會兒，小半天一事無成，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德尤蘭沒有辦法忍受不知道時間，很早以前就在鐘錶店買了一塊懷錶，彈開表蓋，看了一眼：「坐得差不多了……現在十一點，我們再找半個……一個小時，再還沒有乾脆就回去吧。」

隨著「啪——」的聲音，德尤蘭合上懷錶，突然薇內扯了扯他的褲子：「德尤蘭。」

「嗯？」

「是那天那個人。」薇內小聲說，「是不是跟蹤我們，準備謀財害命？」

「不會吧。」德尤蘭站起來，看過去，微微眯起眼睛，摸了摸劍柄又鬆開，小心警惕可以，似乎不好表現得太明顯，萬一不是呢。他的左手垂下去，右手摸了摸腰包。那是一個普通腰包，如果用遊戲的術語來說是即時包，小是小，小的好處是放的東西不多可以靈活取用，允許在戰鬥狀態中使用。

德尤蘭看著那個男人漸漸走近，聽見他說：「是你們……你們也在這裡冒險嗎？」

說到底生命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生活在文明社會，聽到男人的話，德尤蘭的警惕減少了幾分，笑起來：「好巧。」

「你們來這裡狩獵山貓還是哥布林？」

男人一邊說，腳步沒有停，漸漸走遠。看起來只是碰巧，虛驚一場，薇內從德尤蘭的身邊走開，德尤蘭回答：「什麼都可以。」

「對了。」男人這時停下來腳步，「小心一點，聽說這附近最近有灰熊出沒……拖走了好幾個冒險者。」

「我知道了。謝謝。」

德尤蘭說著，突然看見那個男人飛速衝過來，一把扯住薇內的手臂，攬在身前，撥出腰間的匕首架在薇內的脖子上面，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意思？」德尤蘭拔出劍，沉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