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神瘟（四）

一四一、神瘟（四）

「好吃的！」

「嘰嘰！」

「清燉！」

「嘰嘰！」

「水煮！」

「嘰嘰！」

「鐵板燒！」

吵吵嚷嚷的當然是小龍和煎蛋餅，一堆末日怪物被它們驅散了，那個矮冬瓜則癱在地上，原本綠色的皮膚變成了紫腫，看上去也應該沒了生機。

沒有這個傢伙，沈白已將另外六個龍將巔峰級的怪物宰殺，比較奇怪的是，小龍和煎蛋餅對這六個傢伙完全沒有胃口，一直圍著矮冬瓜轉，直到天策武士們將失去指揮的怪物殺滅之後，它們仍然在爭執該怎麼樣烹制矮冬瓜。

「這六個傢伙體內肯定有信石，注意搜出來。」沈白吩咐天策武士，自己也來到矮冬瓜身前。

這個矮冬瓜，竟然能指揮近萬怪物，甚至還有六個龍將巔峰級的傢伙，它應該有與眾不同之處吧。

矮冬瓜給沈白的感覺，有些類似於地下世界的那個污染者，那個污染者給沈白送來了龍魂珠碎片，或許矮冬瓜也能送來些什麼好東西。

當矮冬瓜被翻轉過來時，沈白愣了一下。

這個怪物……或者說這個人，他認識！

不僅認識，而且相當熟悉，曾經的溫泉伯爵勒夫！

雖然外形有了很大的變化，可是矮冬瓜的眉眼輪廓，依稀就是勒夫伯爵。

這個傢伙在求援不成后便離開了瀛尾，當時沈白以為他會帶著一筆錢去南方某座溫暖的城市度過餘生，卻沒有想到他仍然留在溫泉郡，而且還和那些被驅趕出家園的百姓在一起……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人。

不過這一切沒有意義了，曾經的勒夫伯爵，現在只是一個怪物，並且是一個只剩下半口氣的怪物了。

能在煎蛋餅的虹色火焰與小龍的蒼白吐息雙重打擊下仍然生存，這個勒夫伯爵的生命力倒也強悍。沈白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舉起刀，他和勒夫伯爵並沒有什麼太深厚的交情，因此對於它的遺體用不著什麼忌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勒夫伯爵突然睜開了眼。

它雖然還有是人時的面部輪廓，但實際上在細節部分還是有很大區別，比如說眼睛，睜開之後，沈白髮現它擁有少說幾百個瞳孔。

「咳！」

劇烈地咳嗽中，紫紅色的氣息從勒夫伯爵的口中噴了出來，他用那對有幾百個小瞳孔的眼睛看著沈白，最初時眼神猙獰兇狠，接著有些疑惑，再後來則似乎若有所思。

「是你……」

在沈白腦海中，直接響起了這樣的聲音，沈白眉頭撩了一下，這個傢伙的實力真的非同一般，都成這模樣了，還能直接傳遞思緒。

而且，很明顯，勒夫伯爵現在已經恢復了神智。

「是我，勒夫伯爵，幾個月不見，沒想到你成了這個樣子。」沈白點了點頭。

「你沒有變化，我卻成了怪物……」勒夫伯爵的瞳孔中露出慘淡的表情。

「對，你現在成了一個末日怪物。」沈白點點頭，心中卻覺得有些高興，末日怪物根本無法與人類進行正常交流，難得有個可以對話的，應該能從它的嘴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吧，因此問道：「你是怎麼變成怪物的？」

「不知道……」

「勒夫伯爵，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什麼都不要隱瞞的好。」沈白似笑非笑地說道。

勒夫數百個瞳孔里露出思索的表情，過了會兒，他說道：「末日來臨的時候，我和我的部下僥倖沒有被砸死，但是卻被一圈綠色的火焰包圍，大概過了三個月後，我們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個回答根本無法讓沈白滿意，沈白嘆了口氣：「勒夫伯爵，我們曾經合作過，我並不想做些有損過去情誼的事情，現在是你的最後機會，說吧，你吃了多少……人？」

這話一出，勒夫數百個瞳孔同時收縮起來！

「我沒……我沒吃人……」

「讓我猜一下，你吃了多少人呢，幾個，幾十個，還是幾百個？」沈白冷咧的目光盯著這位前貴族。

他積威已久，勒夫如果是完全沒有神智的怪物，或許不會記得，但現在恢復了神智，它當然明白踏著自己的這位明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因此，勒夫瑟發抖著，過了會兒，實在抗不住沈白施加的壓力，它大哭起來。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綠色的霧氣把我包圍了，我只能去吃，吃一切有血的東西，我也不願意吃的，我抵抗了，但我還是去吃了，第一個，第二個……」

它說得語無倫次淚眼汪汪，沈白微微露出同情的神色，又仔細問了一些細節，這次勒夫倒沒有隱瞞迴避，將自己是如何變成末日怪物的、又是如何進階的都說了一遍。

就象沈白猜想的那樣，導致人類變成末日怪物的原因正是神瘟。明人有龍魂珠保護，感覺不到這個，但那些沒有龍魂珠保護的，在末日之後的一個月內身體就出現種種不適，先是容易飢餓，緊接著變得衝動好鬥，而且隨著這兩樣毛病的加深，在第五十天左右又出現新的問題，那就是嗜血。不僅嗜血，消化能力超強之下，他們的食量大增，原本保存下來的食物，根本不足以填飽他們的肚子，在這個時候，他們的皮膚也開始變成了淡綠色。

飢餓的驅使之下，他們開始尋找各種食物，最初還只是那些飛禽走獸，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這些飛禽走獸並不容易捕捉，與它們相比，另一種動物更容易成為獵物。

那種動物便是人。

「我不是第一個吃人的……我有部下，有存糧，我用不著吃人……但他們要吃我，我只能殺他們，然後，然後……」勒夫說到這的時候，又再度痛哭起來。

不用說，沈白也能猜出當時的情景，在血腥的引誘之下，勒夫吃了那些想吃他的人。他畢竟是龍魂戰士甚至是龍將的後代，神瘟對他的影響比普通人更大，在開了食人之戒后，它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它吃的人越來越多，消化能力也越來越強，到後來，它甚至要每天不停地吃，唯有如此，才能抵抗來自腹中的飢餓感覺。

「你不知……不知道那種飢餓多可怕……什麼東西都攔不住它……甚至連泥土，我也想吃！」勒夫又斷斷續續地說道：「吃著吃著，我發現我自己發生了變化，最初的時候，我變成了一個圓球，只能滿地滾著，想要捕食也很艱難……」

那段時間給勒夫最深的記憶就是飢餓，剛變成圓球的時候，它的捕食能量很差，而且險些成了其餘怪物的美食。但當它發現自己擁有別的怪物沒有的特殊能量之後，一切都變了，它成了數以十萬計的怪物中的一個出色的捕食者。

控制那些還殘存著意念的怪物，對它來說並不是件太難的事情，於是一個又一個怪物都進了它的肚子，它也變得越來越強大，甚至在半個月前達到現在的地步。

「你既然有怪物吃，為什麼還要往我們明人的地盤跑，難道說，你想報復我們？」沈白冷笑著問道。

這次勒夫的回答很快，隨著時間推移，到了末日三個月後，怪物們身上就再沒有紅色的血液，流淌著的只是綠色的膿漿，雖然還可以吃，可卻不再可口。因此怪物們的相互殘殺變少了，它們開始離開原本藏身捕食的地方，向外界擴張，尋找新鮮的血食。當然，這個時候控制它們行動的，已經不再是它們自己，而只是那種單純的食慾。

而溫泉城周圍，很快就找不到任何血食了，它們向四周擴散，然而就在這時，勒夫在半個月前獲得第三次突破，它不僅體型發生變化，而且還恢復了部分神智，它想到瀛尾還有活人，因此毫不猶豫地利用自己的異能，驅使怪物們向瀛尾方向前進。

這個消息讓沈白鬆了口氣，原來這群末日怪物竟然是受勒夫控制的，原本他最擔心的是怪物出現智慧，現在勒夫落入他的手中，這群怪物失去了指揮，危險程度至少失去了大半。

「饒了我吧，我知道的都說了……」回答安沈白的問題之後，勒夫可憐兮兮地說道。

沈白再度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勒夫立刻又傳來消息：「我可以幫你控制這些怪物，我可以控制成千上萬的怪物，我控制它們去攻擊鄂輔公國，去攻擊周圍的領主，我們經過的地方，都會成為明人的領地！」

還沒有等沈白回應，它又說道：「你會有一支由幾十萬不怕疼痛不怕死亡的戰士組成的軍隊，其中至少有十分之一是龍魂戰士，還有很多甚至是龍將！」

「多謝你的合作，但是，到此為止吧。」就在這個時候，沈白的刀飛掠而至，將勒夫的頭顱從它那矮冬瓜似的身體上砍了下來。

做事，有的事情是可以妥協的，但原則絕不能妥協；為人，有的橫線可以跨過，但底線絕對不能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