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幻谷（二）

「那是不是就是你說過的幻泉？」帶著幾分雀躍，雲初似朱紅的蝶一般向那山坡奔去了。

若素雖疑惑，但見雲初有了動作，也緊忙跟上。

眼前的山坡與周圍的岩石無異，光禿禿的沒有什麼植被掩映著。可巧那石壁錯落有致，似乎形成了天然的階梯供人爬行。

雲初見此，也沒做分辨直接伸出手欲攀爬。然而觸碰到石壁的瞬間，便被一股冰冷的液體吸到石壁中。若素見狀忙去扯雲初的裙角，兩人沒有防備都被吸入石壁后。

瞬間被淹沒在幽深潭低的窒息感讓雲初險些背過氣去。

想要找來時的方位卻被水流包裹著向上浮去，兩人彼此驚恐地想要抓住對方卻被水流形成的屏障隔開。遽然冷下來，讓本來被燥熱烘得昏昏沉沉的兩人此刻都清醒過來。潭水似針一般扎在身體上，一切都詭異的可怕。

就在兩人將要窒息之時，潭水裹挾著他們相繼浮出水面。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水澤，雲初四下打量著，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水面。而天空之上則是一汪潭水，隱約可見潭水深處有棵白色的樹。

若素不知何時已經被送到雲初身邊，他順著雲初的目光看去，面上多了驚異的神色。

「這便是幻泉無疑了，只是我們又該如何到達那樹上取得果實呢？」

「你說過，幻泉的倒影中有果實？若是我們正身處倒影中，那這果實便是在這潭水之下吧？」

說著，兩人也低頭向潭底看了看，與上面的景象別無二般。

「如此但是容易許多，只是我們又該怎麼去取呢？」

正是躊躇間，潭水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身著藍袍紫裙的散發女子。那女子面上帶著一隻銀白色的面具，也如若素雲初二人一般漂在水面上。

「你們也是來找雪絨果的？」

「正是，夫人也是嗎？」

「自然。」

「夫人也被困在此處？」

「非也，我尋那果子是為了封住不受控制的情。」

此言一出，兩位聽眾不免面面相覷。

「怎麼？你們竟不知道這雪絨果的奧秘？年輕人，終歸膽子大些，這果子原是我年幼時親手種下的。奈何，我變了模樣，那果子也不認我了。」許是觸到了傷心事，那女子竟低低啜泣起來。一滴滴晶瑩的淚砸在水面，滴滴答答的，雖近在咫尺，卻似從什麼遙遠的秘境傳來。

「既是如此，夫人可否將這果子的事說給我們聽聽。我們也好出一份力，同夫人一起找了果子來。」

一道冷厲的眼神自面具后探過來，直看得雲初不寒而慄，想要拉走若素，卻見若素似被操縱了心神般與那女子對視著。

「若素？你怎麼了？醒醒？」雲初伸出手拚命晃著若素，卻不見若素有絲毫變化。那眼神中有迷戀也有悔恨，又帶著些許不甘……

「你對他做了什麼？他怎麼會這樣？你說呀！啊！」一陣劇烈的風刮過，掀起大浪將雲初打翻在遠處。

「別動，姑娘。本座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總要少受些罪。等本座取了這負心之人的命，自會放了你。」

「負心之人？我怎麼不懂？若素怎麼會是負心之人，他才十三歲，又如何與夫人有舊？」

「哈哈哈哈哈哈，這幻世果真玄妙，竟把他藏得那樣好，饒是我尋了這好些年也沒尋出他的影子來。」

那女子突然笑了，她一笑若素便似被人鬆了綁般整個人向後倒去，未回過神來便墜入潭底了。

「若素！若素！你要殺他嗎？若素！你不能殺他！你若殺了他，我便是盡了全部力氣也要讓你不痛快！」

「哦？那你便去陪他吧。哈哈哈哈」

那女子寬大的衣袖自水中掀出，帶著冰冷的潭水在雲初面上一拂，雲初眼前一暗，隨即便似小巧的石塊般掉落在水底。

女子低頭看了看清澈無物的水潭，唇邊勾起一抹笑來。「這世間，唯有這個法子能讓我記得些許前塵過往了吧。」

雲初被青白的日光喚醒，睜開眼，自己正躺在陌生的房舍內。

她是誰？為何會在這裡？

頗有幾分頭疼的她拍了拍疼痛的額頭，眼前的景象意外的熟悉起來。

對，她是漓冰，是魔族的聖女。

掀開周圍淺紫色被風吹得散亂的帷幔，一隻小巧的玉足盈盈踏在玉石板上。腳踝處是一隻銀白色的鈴鐺，略動一動，便是悅耳的清脆聲。

漓冰自帷幔后露出頭來，幾縷捲髮垂在雪白的頸間，她的臉色也是一樣的白，不帶一絲血色。眸子是深紫色，閃著調皮的光。

四下打量一番，白玉打造的宮室中四處皆飄著淺紫色的輕紗，隱約可見妙齡的女子忙碌的身影。

殿內的香爐發散出裊裊的白煙，香氣甜美卻是冷冽的。漓冰披上件雪白的綢袍，略一走動，腳踝處便傳出些許響動。

帷幔后的少女聽到聲音，踏著蓮步掀開層層帷幔，恭敬而親昵地來到漓冰身邊。

「聖女，我們已備好了您最愛的梨花湯，請您移步到湯池沐浴梳洗。」

「謝謝姐姐們。我啊，最喜歡的便是梨花了。」

被人簇擁著來到浴池邊，緩緩脫下外衣，一身冰肌玉骨悄然沒進漂浮著瓣瓣梨花的香湯中。另有身著白裙的少女上前取了梨花釀的花蜜來，雙手沾染些許，替漓冰輕柔地按摩著。

另一處，若素醒來發覺自己已是換了樣子，只是還沒有看清便失了憶。晃了晃頭，便向著遠處的梨花林去了。

一番梳洗打扮，漓冰身著白色的紗裙，披著如玉的捲髮屏退了一眾侍女，獨自一人漫步在梨花林中。

「這滿樹梨花冰身玉膚，凝脂欲滴，嫵媚多姿，本是極柔;卻又先行抖落寒峭，撇下綠葉，先開為快，獨佔枝頭，此番便又帶了強硬。姑娘愛梨花，也像梨花。」帶著柔情的男子聲音在漓冰身後響起，一雙修長的手也適時地環繞在漓冰纖細的腰身上。

「懿羽哥哥，你又打趣漓冰了。」

「怎麼是打趣，在我心中，漓冰便是足以顛倒眾生的姿容。」

漓冰轉過身，雙手搭在懿羽的臂上，深紫色的眼眸此刻變成了亮紫色。

「真的嗎？」

「自然了。」懿羽眼中的深情幾乎將不諳人事的漓冰融化，她想要低下頭卻被懿羽輕柔地支起下巴。

溫潤與冰冷相碰，唇齒糾纏間是無盡的旖旎。

半晌，懿羽放開懷中散發著淺淡梨香的漓冰。漓冰的目光閃爍著，一咧嘴，笑了。